清风忽的浅浅吹来,送进一缕幽香,那是昙花的香气。
再接着,风微动,细不可闻的声音摩挲过窗棱,有什么人忽然从窗而入,那速度直如白驹过隙。
转瞬之后,那人已然出现在屋中,荼白色的衣上还落着几瓣残红,那绘着大朵昙花的鹤氅,旖旎曳地。
“墨漓……”殷烈火的心,在这一瞬柔和的像是绸缎,轻悠悠唤了一声。
墨漓清淡的望向她,“嗯……”视线移动,俯首看着已死的赤玫,浅叹:“她年纪还轻,你又何必下此重手。”
殷烈火道:“留着个知情人在,便有可能对你构成威胁,我宁可错杀了,也不会让这种可能Xing存在。而且……”眼神冰冷的指向百里越,冷笑:“赤玫之死,百里越难逃干系。他以往是如何对待九歌的,这点麻烦对他而言,不过小惩而已!”
墨漓眯了眼,沉默不言,风卷了鹤氅,微挑发丝划过唇畔,那幽深的眸底跳跃着浮光,如古洞中的晶莹碎雪。
良久良久,终于才道:“罢了,我们出去吧。”
如是说着,却是徐徐步到殷烈火身前,解下鹤氅,俯身,细致的将鹤氅盖在殷烈火的双腿上。
淡淡道:“不是告诉过你么,这段时间,不要让双腿着凉了,好不容易就能恢复正常,切莫在这最后关头,前功尽弃。”
殷烈火露出欣慰的神色,那柔和又哀戚的笑里,还透着几分心醉。她叹息,如自己这般冷漠无情的人,却也在他的面前,像是醉了般的心口柔软,贪婪的想要眷恋下去。
她蓦地问道:“你从初来朝都,结识我之后,便对我分外照顾,还教我针法、箭术,让我也能有防身的能力。墨漓,我一直想问你,你是因为觉得我和你一般,境遇落魄、受人另眼相看,才这么对我?”
墨漓略略一怔,转而温和的笑言:“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笑容中晕开一抹苦涩,墨漓望着远处凄寒的月,徐徐说着:“我的母后曾生下一个女孩,那是我的亲生妹妹,却在出生当日,不知所踪,至今流落而生死未卜。她……便是生于壬午年七月初六。”
殷烈火诧然喃喃:“怪不得,初见你的时候,你看见我随身带着的一张生辰符时,变了神色。”
“嗯。”墨漓娓娓道来:“原本,我并不想与商国人有所瓜葛,但你双腿残疾、声音嘶哑,分明是儿时受了残害,这令我不能不想到我失踪的妹妹,不知她是不是也吃尽苦头、受尽波折。”
“所以说,你……是将我看作了妹妹是吗?”殷烈火问着,柔软的声音,遮不住语调中的凄凉。心口在这一刻是极致的疼痛,她感觉得万分真切。
墨漓望向她,平静却万般肯定的道:“嗯。”
心缓缓的开裂,殷烈火惨惨笑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敲碎的水晶莲花,一瓣一瓣的、碎了一地。
情难自持,忍不住感叹:“果然是这样没错,我与你,云泥之别,你能将我视作妹妹一般,已经是垂青我了。”
墨漓眸色微变,道:“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与亲人无异。”言罢道:“出屋吧,我送你回去。”
殷烈火摇摇头,说道:“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倒是方才我过来时,看见九歌与宸王在二楼饮酒,似是醉的不轻……”
话未说完,墨漓的眸底已然旋起了惊涛骇浪,仿佛是愤怒,亦是极度的担心。他再不言语,推起殷烈火的轮椅,出了屋去。
芳菲馆的二楼,这会儿已经没人再喝酒了,全都在看那两个痛摔酒坛、间或吼叫、撒着酒疯的人。
百里九歌醉的太重,抱起身旁的酒坛子就摔,脆响声刺着耳朵,溅起的酒水洒在红裙上,她浑然不察,反是如发泄在朝都所压抑的情绪一般,越摔越狠,也越加疯狂。
殷浩宸不比她好多少,沉痛的捶着桌子,最后抱着桌子趴了下去,哀声长叹。
而这样一幅画面,从墨漓踏出屋子的那一刻起,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握着轮椅的手登的一紧,那眼神沉的宛如无底洞般,尽是波澜狂涛。
他沉默片刻,推着轮椅,小心的一步步台阶而下,徐徐走去。
此刻围观人群已经甚多,不少人都是见过墨漓的,一见他来,赶紧让道,巴不得看一场好戏。再加之一见到墨漓推着殷烈火的轮椅,而百里九歌却是和殷浩宸喝得酩酊大醉……众人是心思各异,什么看法都有。
忽然,一个酒坛子被猛地摔在殷烈火面前,墨漓赶紧将轮椅朝后收了收,那崩裂的瓷片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