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唇,一股气说完:“上次,我冲入百里家的祠堂,在火场里和你说过,若你仍执意要报仇,我会帮你。我百里九歌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绝不收回,一定作数。只是,孤雁,我希望你不要再那样贸然冲动,最起码也要给自己留好退路,不然的话,你让我和师父怎么办,我们又要多担心多难过?”
孤雁通体一颤,这片刻,失神在百里九歌的一席话中,心头漫上的情绪,除了感动,还有浓浓的愧疚。
他要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可她,却还在为他的安全着想,始终担心的都是他!
这样一个至情至Xing的女子,是他的师妹,她曾经为救他,拼上Xing命也无怨无尤。他司空孤雁,又是何德何能做她的师兄?!
百里九歌也不知道孤雁在想什么,只是见天色太晚,便道:“你之前在西江里冲了那么久,身上的寒气淤积,还是多休息的好,快回屋睡觉吧。而且墨漓也不该熬夜,我也要和他回府了。孤雁,改日我再来看你。”
孤雁回过神来,茫然应声,就这般目送着几人离开。
他说不出话,也像是动不了一样。那高大的身躯,在凄寒的月色下,像是一樽雕像般,落寞、哀凉、渐渐被冰冻。
可是很快的,他的眼底出现了极致的仇恨。杀母之仇历历在目,他终究是不可能释怀!
孤雁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找到一个机会,趁着百里越独自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时,冲出来杀他,让所有人看着他死!
寂静无人的长街上,描着昙花的雪缎马车,徐徐行过。
御风挥着马鞭,轻轻催促马匹,御影坐在他旁边,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马车内,原本嚷嚷着让墨漓早些回去休息的百里九歌,这会儿却自己睡得死沉死沉,纤细的身子赖在墨漓怀里,两只小手搂住他的颈子不放,还时不时不安分的咪呜两声,蹭来蹭去的。
对于这个不乖的女子,墨漓无奈,她睡得酣畅,却不知,这样在他怀里磨来磨去,带给他的是如火焚般的酷刑。
可不知者无罪,这个亏,他只能自己受着了,不禁莫可奈何的叹道:“傻姑娘,你真是我的克星……”
这句话,入了百里九歌的梦境,也不知是被她听成了什么,她迷迷糊糊的哼唧起来,像是在撒娇抱怨。
墨漓仔细的听着,可还是听不清那含糊的吐词到底是什么,莫可奈何的摇摇头,轻俯首,附耳到百里九歌的唇边,打算再好好的听听。
可谁料,睡梦里的女子竟然突地仰脸,以偷袭般的速度,在墨漓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又软回了熟睡的姿态。
墨漓委实没想到她连睡觉都能调皮成这样,他浅浅笑着,这会儿倒是听清她说话了。
“唔……临海镇的叉烧包,真好吃!这口味提升了呢,还带着花香……奇怪了,怎么和墨漓身上的昙花一个味道……唔,叉烧包,我做的叉烧包,师父逢年过节都要吃……”
瞬间,墨漓忍俊不禁,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唇畔的笑意有多深。这傻九歌,竟将他当成了临海镇的叉烧包。
这般笑着,一手拢了鹤氅,将百里九歌因刚才的动作而漏风的关节重新裹好,动作轻柔而小心。
马车徐徐行着,天上白月微暖,车中,安静而温馨……
数日之后。
大商国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一日:一年一度的作法驱鬼日。
每年这日,朝都都要以国祭之礼,兴办一场大型法事,驱除朝都的鬼气邪气。
而今年,昭宜帝尤其重视法事的兴办。礼部尚书还特意翻了黄历,确定了良辰吉时。
至于主持驱邪的道士,是大商国祭祀场合御用的,按照惯例,还应有一名武将担任护法,保证法事的顺利进行。
于是,奉国大将军百里越,被推上了护法的位置。
庚子年八月二十三日卯时,做法典礼开始。
大清早的,空气不错,百里九歌随在墨漓的身旁,立于祭祀场下。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黄符、幡布、太极两仪盘、四象八卦阵,一柄柄桃木剑长长短短的挂着,祭台上法师们手中的拂尘和绿松石铸就的法器,挥过来舞过去,看得百里九歌眼花缭乱。
无聊,真的好无聊。
百里九歌仰头望天,心中觉得甚是好笑。这些权贵们,平日里荒诞无知,一遇到灾祸了就跑去求神拜佛。要是换做她是神,才懒得理会这场请神驱鬼的仪式,跟演戏一般,无趣透顶!
不由伸了个懒腰,大喇喇打了个哈欠。
旁边几个离得近的王孙公侯,见了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