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墨漓定是去看容微君了吧。
百里九歌本也想去的,可是一查看厨房的食材没有了,便决定还是去做采购。
此时,那描着昙花的雪白锦缎马车,已然停在了右相府门口。墨漓徐徐下车,望着那原本光辉的右相府牌匾已然被卸掉,眸子,淡淡下沉。
整个右相府,这会儿都在忙,看起来鸡飞狗跳。下人们怀揣家当,一个接一个的逃出府去,恨不得全都散光。
墨漓心中清楚,元皇后赏罚分明、风行雷厉,必然是今日就会调动禁卫来此,查抄右相府,没收不义之财。
且,晨间的时候,他便听御影汇报说:元皇后下令将容晖流放出境,又革除了容右相的官职,贬为从五品侍读,还没收了右相府的大宅充公,勒令遣散奴婢,余下的家眷搬迁到一座小破宅院去。
不过是一夕之间,又有何人能想到,煊赫之极的右相府,树倒猢狲散。
墨漓淡淡冷笑……盛者必衰,一报还一报,也不过是这世间道理中的一条罢了。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宽大的缃黄色衣衫、随风飘荡的琉璃纹发带、腰间的翡翠短笛……容微君仍是慵懒的坐在树下,仿佛不属于这个鸡飞狗跳的宅院。
“子谦。”墨漓徐徐而去,还不及再开口,忽然一个小小的人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世子哥哥!”
墨漓身子一震,下意识的环住扑进他怀中的容仪,轻声询问:“怎么了?”
容仪哭着,血红色的双眸中不断的流下清澈的泪,“世子哥哥,你说为什么那些人要来查抄我们家……我问了二哥哥,可是他只说我们是罪有应得……世子哥哥,真的是这样吗?”
墨漓深深望了眼容微君,轻轻喟叹,拍了拍容仪的头顶,慰道:“你年纪尚小,有些事不是凭你意愿就能改变的,因果循环,这不过是必然。”
“是、是这样吗?”容仪在墨漓的胸口哭着,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似乎浸湿了他的皮肤。
却就在这一刻,墨漓忽的感到,被眼泪浸湿的皮肤竟有一瞬间的发热,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恢复了正常人的体温一样。
他惊愕,凝神想要再细细感受,但容仪却抬起了头,从墨漓的怀里退开,歉意的喃喃:“世子哥哥,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无妨。”墨漓回神,淡笑着答道,也鲜明的感觉到,自己胸膛上那一寸皮肤,因着泪水化去,而恢复了冰冷的温度。
回思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墨漓确定,那不是错觉,他身体里的寒气确实在那一瞬得到了缓解。尽管只是那一小块肌肤,但那久违的感觉,错不了。
不由深深凝视着容仪,心头萦绕上一抹惊异。她,到底是……
“墨漓。”这会儿,容微君忽然开口招呼了。
墨漓淡淡望去,顺手轻轻牵住了容仪的手,朝着容微君走去,平静无澜道:“不愧是子谦,处世如此洒脱,就是九歌,也比不上你。”
容微君“咝”了一声,怎么觉得墨漓这话听着有贬义在里头呢?“处世如此洒脱”,换个说法不就是说他没心没肺吗。
无所谓了,容微君耸耸肩,“没办法,谁叫爹和大哥做了坏事呢?我没什么好说的。”
言罢,反倒问起了墨漓:“你可别告诉我,你今日找我来又是求我带九歌走的,先说好这个活你求我多少次我也不接。”
墨漓因着内心深处的纠葛,神色微凄,闭了眸子,让自己暂且不要去想这足以撕心裂肺的事。
徐徐启了双眸,清润如初,淡淡道:“你上次对我说的话,我会考虑,暂时不会提及此事。”
“好吧,那就好。”容微君起身,捣着袖子道:“闲来无事,你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
墨漓淡笑,不置可否,忽然唤了声“御影”。
话音落下,御影便出现了,“世子殿下。”
“嗯……”墨漓徐徐回身,望着远方那十九层折月楼,眼神微沉,冷凉如冰。
“御影,如今昭宜帝也该知道九歌不是河洛的皇女,虽说他仍旧骨折,无暇顾及九歌与我,但还是要确保万一。所以,要拖时间,就得从百里青萍身上做文章。”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交给了御影。御影神色肃然的将纸包打开,嗅了嗅里头包着的粉末……惊道:“这胭脂竟是——”
“知道怎么做吧?”墨漓问着,徐如木叶、稳若磐石。
御影收下纸包,拱手施礼,“属下明白。”说完又道:“宫中还有些事,请容属下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