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靳芝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本手札,竟然是已故殷左相年轻时候所写的日记,看起来是个拓本。
靳芝也没在意,随手翻了翻,倒是瞄到了里头有“壬午年七月”的字样……
一切都是那般突然,猛然间,靳芝那原本已然疲惫的脸上,顿时惊现万分激动的表情,催得灰冷的心瞬间燃烧出滚滚热情。
靳芝的身体开始颤抖,差一点将手中的拓本弄掉在地。这一瞬的她被胸中满溢出来的狂喜所淹没,几乎要当堂跪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河洛的五皇女殿下!这回她不会再弄错了!
殷烈火,已故殷左相的养女、现在的护国郡君!原来她,才是尊贵的皇女殿下洛相思!
得知这个喜讯,靳芝激动的泪眼滂沱。她赶忙离开了藏书阁,激动的就要找去护国公府,却又忽然意识到,万一殷烈火不愿认祖归宗怎么办?
靳芝毕竟是一国丞相,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见识多也遇事多。
她斟酌再三,没有直接去护国公府,而是连夜面见了殷浩宜,将此事禀报给了他。
于是翌日,殷浩宜在早朝时,便下了诏令,宣殷烈火入宫。
这一日,殷烈火清楚的记得是庚子年十一月初一,这个将她的人生彻底改变的日子,直到很多年后,她还记得刻骨铭心。
这一日,她便在大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眼前,被靳芝宣布了身份,再看见殷浩宜拿出殷左相的那本日记拓本。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殷烈火的表情宛如一张白纸,白的毫无血色,却又冷的除了白就再无其他颜色。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她萧条的冷笑着。老天爷便是不愿让她去周国追随墨漓,而非要让她成为河洛国的五皇女?
她的愿望原是那般简单,只是追随一个人而已,可这都成了泡影,永永远远的破灭了,何其悲凉啊。
“殷烈火,”龙椅上的殷浩宜,这些日子都在为墨漓的事情和大商的舆论所头疼,这会儿无力的说道:“既然你是河洛国的五皇女洛相思,那便收拾行装,随靳丞相去参见河洛女帝,早日认祖归宗吧。”
如是说着,殷浩宜只觉得,反正殷烈火也只是一个腿不能行的残疾女子,可有可无,就算身份贵重了,也威胁不到他这大商的九五之尊。
殷烈火冷冷的笑了,那萧条的笑容,似漠然直视这世间的贪嗔痴恨,带着绝望中生出的一抹凌厉和坚决。
“靳丞相……”她缓缓的说起了:“我刚出生之后,就被人毒残了双腿,毒哑了喉咙,抛弃在沼泽地中。而我的生父,也莫名其妙的死去。这些,便是您口中的河洛国所带给我的事……而现在,我是不得不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吗?”
靳芝的心中无端的一惊,想了想,温和恭敬的说道:“五皇女殿下言重了,昔日的那些事情,都是歹人的阴谋所致。如今的河洛国在女帝陛下的统治下,上下一心,何况您是女帝陛下想了十八年的小女儿,她怎忍心让您再受半分委屈。事情都已经过了十八年了,早已物是人非,所以五皇女殿下不用再担心什么,尽管放心即可。”
放心?殷烈火笑得如一朵垂死凋零的海棠,冷冷望着靳芝,心下是平静与苍凉。
“好,我回河洛。”幽幽的应承声,蓦然从那唇红齿白中飘出,卷着森凉的冷气。
殷烈火知道,她是逃不掉这份宿命了。既然如此,那她便用一颗没有温度的心,去回归河洛、去面对昔日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人们。
她会将那些人全数踩在脚下,哪怕是踩着他们的尸骨,哪怕是白骨如山,她也要将河洛国握到手掌心中,襄助周国,覆灭商国!
为了墨漓,也为了报养父养母之仇,她宁可负了河洛,也不教河洛再负她!
至于靳芝……你就擦亮眼睛,等着看吧。
“靳丞相,我只盼您将来不会后悔将我寻回河洛。”
这漠然到骨子里的一句话,令靳芝的心中狠狠打了个颤,满胸腔都堆积起了冰雪,这会儿只觉得殷烈火那灰暗的眸底有着一种她无法想象的决然。那是极致的冰冷、残酷、甚至如修罗般的无情!
但殷烈火没有再看靳芝,而是向殷浩宜告辞,旋着轮椅离开了宫苑,回去护国公府。
她要踏上属于她的征程了,而在这之前,她要将护国公府的众人遣散,并将顾怜送去安全的地方。
但当殷烈火回到护国公府时,却看见墨漪在她的府上,而顾怜俨然已经和墨漪商量好,要一起去周国。
殷烈火冷冷的瞥着墨漪,值此一刻,竟是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并非完全忠于墨漓,而像是另有一套神秘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