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从前,他早已默认了身中阴阳咒的事实,不去管自己的寿数有多久;那如今,他便也迫切的想要多活些日子,陪着她笑,与她同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不禁的望向书柜上九色灵芝开出的花朵……那花朵的元气,还能助他再缓解一些阴阳咒的损伤。
他要继续撑下去,不会让她的希望落空。
恍的,听见百里九歌娇憨的笑问:“墨漓,你在想什么呢?”
他柔眸浅笑:“想你。”
怎么又是这个回答?百里九歌记得,明明不久前在昙花谷的时候,他就用过这个答案的。
菱唇嘟了嘟,百里九歌嗤道:“你是看我傻故意逗我的吗?”
“不是。”仍是这般温柔的浅笑着。
百里九歌无语。罢了罢了,总不能将墨漓盯得太紧吧,要是连他想什么她都要全知道,那不就成了妻管严了吗?自己好像不是这么蛮横霸道的人。
她笑言:“好吧,就当你是在想我好了。我去泡壶热茶喝吧,你在这里歇一歇。”说完就要起身。
但墨漓轻柔的将她揽回了怀中,抱着百里九歌,徐徐坐起,笑道:“你这些天太过劳累,回来了自然要好好休息,别想着干什么活,有我在呢。”
“可是……”
“没有可是。”他将百里九歌安置在躺椅上,起身,披好了鹤氅,回身抚过她的脸颊,哄着:“我去烹茶就是了,你小睡一会儿。”
“可是……”
“睡吧。”温柔的指在白皙的脸颊上流连,最终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几下,酥酥麻麻的颤动了百里九歌的心。
她拗不过墨漓这温柔的坚决,只好甜甜一笑,在炭火盆子的温暖之中,缓缓小憩去了。
冬日的暖阳,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挥落到西面,晚霞如薄薄的胭脂,从湖心楼顶绵延着直到地平线,如一幅精雕细琢的工笔画,铺了满天。
被映得半红的湖边,寒蝉漫步而过,怀中抱着蛊蚕。偶尔抬头望一眼湖心楼,似有烛光照跃上窗纸,楼内的人正共享平凡而美好的时光。
“菊花饼、香翠鹑羹、加料盐花鱼屑……”
坐在桌旁的百里九歌,望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色,心里甚是开怀。
“脂蒸腰子、干炙满天星,还有莲叶羹……全都是我爱吃的!墨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还都做给我了?”
墨漓款款落座,为两人倒了烹好的纳溪茶,接着又为百里九歌夹了个脂蒸腰子,柔声答道:“成婚大半年了,若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岂不是我这丈夫太失职?”
“你这家伙,唇角抹蜜了吧,又拿甜言蜜语糊弄我!”
百里九歌嘴上嗤着,心里却满溢着幸福,连忙又给墨漓夹了个菊花饼。接着便不管饭桌仪容,怎么痛快怎么吃,甚至直接上手,大喇喇道:“你手艺果真太棒了,唔……几乎和我不相上下!还好那时在凤凰谷你没给师父做饭,不然他哪会下完了棋就放你走啊?肯定是掳你当厨子再不让你踏出凤凰谷了!”
“岳丈有那么夸张?”
“何止是有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师父的脾气她早摸透了,那股劲一上来就是九匹马去拉他也拉不动。
于是百里九歌一边在心里庆幸,一边以极其吓人的战斗力,将满桌饭菜全数扫光。
墨漓知道她也是被饿了好多天了,尽管中午补了一顿,可他还是心疼的又给她弄了晚上这一顿。这会儿见她吃得开怀,幽月般的眸底染满了脉脉深情。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湖心楼里烛光点点,交错的光影如一场鼓动人心的幻梦。
百里九歌毕竟是有些疲累,便早早卧在了榻上。墨漓不欲她被灯烛晃了眼,遂将灯光熄灭,只留了床头的一支红烛。
烛光袅袅,他执着一本书卷,落在身上的昏光半是光,半是影,有着极致清雅惑人的幽香。他悠长的目光落在书页上,仿佛是渺远的看尽天高地广、万水千山。
“墨漓……”百里九歌望着身旁的人。
卸去了鹤氅的他,只穿着那荼白色的衣衫,与月色溶溶不分。羽睫在转眸时轻动,那一瞬涌动出的光泽如晶莹的碎雪,唯美的近乎让百里九歌心殇。
这个万千风华的人,原该是光彩耀人的,但残酷的阴阳咒却将他打入深渊,那频频低皱的眉,更是拧痛了百里九歌的心。
她呢喃:“墨漓,你又在读《诗经》吗?这次又是《诗经》中的哪一篇?”
“是《葛生》。”他合上书卷,不欲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