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想了想,答:“我当然会因为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而惊讶,再心有余悸,接着又庆幸自己没有遭劫。”
墨漓抚着百里九歌的头顶,笑言:“这就像是搬入新宅,欢喜的住了多日,却被人告知夜夜都忘了关门是一个道理。是人都会心有余悸、进而庆幸,又岂会像洛蝶舞那样,只说一句‘这样说的确有道理’便了事了?”
唇角折射出一抹幽冷的笑意,墨漓道:“她只想着要藏得深,却忘了人的本能反应,聪明反被聪明误,便是如此了。”
原来是这样啊……百里九歌凝视着墨漓,怔怔点了几下头,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墨漓一定要亲自拜会洛蝶舞,而不是用轻功翻过院墙去私自查看后花园——
若是私自去了,被那些眼尖的家丁发现,便会打草惊蛇;而像今日这样光明正大的作客,反倒能满载一把,成功收官。
百里九歌娇憨一笑:“墨漓,真有你的。不过我可是跳进河里看见机关了的,我帮上你大忙了。”
此话不说也罢,一说完,百里九歌就后悔了。只因眼前那双黑漆漆的眸底,顿时涌上了一道道浓烈的情绪,责怪、疼惜、后怕、愧疚……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捆住了百里九歌的心。
这目光像极了浓稠的酒,浓的仿佛沾上一滴就会酩酊大醉,看得百里九歌有些醺意,扯了扯喉间:“墨漓……”
“九歌,往后,不许再这样了。”他深切的哄着,带着一丝企求的成分。
那如画的眉宇紧紧拧着,漆黑的瞳底映着百里九歌的影子,随着璧玉般的眸光波动着,满是刻骨深情。虽像是在责怪她,可那语调却温柔如水,有着无上的包容。
“九歌,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让你累、让你受苦。所以,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好吗?”
“墨漓……”百里九歌感动的如饮了蜜,情不自禁的抬手,抚过墨漓如玉苍白的面庞。好凉,还是这样凉……
终是洒脱的笑了:“我知道你心疼我,想宠着我,但我也说过要尽我的力量帮助你的。我不过是泡了点冰水而已,这点苦什么都不是,对我来说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对面坐着的殷浩宸,本是别过目光,不忍去看对面两人那刺痛他心扉的深情,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他们的话。可此刻,百里九歌那最后一句话如凿子一般,狠狠的凿开了殷浩宸的心。
心墙霍然崩塌,却不是因着对百里九歌求而不得的痛,而是她的行为似曾相识,让殷浩宸猛然想起了吴念念。
我不过是泡了点冰水而已……
这点苦什么都不是……
对我来说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胸口泛上一阵怆然,猛烈的几乎要扯裂殷浩宸的胸腔……同是落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墨漓这样呵护的对待九歌,自己呢?又是如何对待念念的?!
竟是对她不管不问,直到她不省人事!可须知她比九歌受得苦要更多!
殷浩宸狠狠一拳打在马车厢上,因着力气极大,整个车厢都歪倒开来。窗口挂着的风铃发出尖啸而清泠的声音,黑色的衣袍下,宽阔的臂膀抖动得厉害。
百里九歌愣了,但墨漓却是不动声色的扶好她的腰,抱着她往旁边挪了些,让车厢重新找回平衡。
幽月般的眸底,异色流闪,视线穿过扬起的车窗,看见了外面的情景,墨漓不咸不淡道:“宸王,你的住地到了。”
殷浩宸怔的回过神来,犹如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浑然不知东西南北。这才发现马车在缓缓的停下,而纱帘外是熟悉的朱红大门,门口一抹窈窕纤影,默默立着。
“宸王妃在门口等你。”墨漓的声音,飘渺的宛如十里外的钟声,击痛了殷浩宸浑浑噩噩的心。
接着,便见殷浩宸有些怔忡的下了马车,朝着吴念念走去,而吴念念则惊喜担忧的迎了过来。
看吴念念的样子,是想说什么的,然而没等开口,就被殷浩宸拉进了怀里。
“王爷?”吴念念吃惊的喃喃。
殷浩宸的呼吸声很重,很浑浊,整个身子都在发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因为与九歌的有缘无分,才变得像如今这般歇斯底里。
“念念,本王……”如鲠在喉,终是因沉痛而难以再说下去,只能就这么紧紧抱着吴念念。
纵然他不爱她,但却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对她是万般怜惜的。
高大的黑色身影,将这一抹单薄的纤细全然裹住,久久没有分离……
马车渐渐远了,一路徜徉而过。御风要将墨漓和百里九歌先送回去,再来归还马车。
纱帘被放下,百里九歌的视线从拐角处收回,心里大抵能猜到,殷浩宸是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