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怎也没想到,拉开车帘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洛霞。
不过是几日不见,洛霞的一头青丝便染了些霜白的颜色,她的眼角,百里九歌记得原是没有什么皱纹的,可今日一见,却觉得那皱纹多了好多。
洛霞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十年。
忧愁催人老吗?原来雍容凛然的女帝陛下,也不过一朝一夕便退出了那至高的舞台,从此素身清淡一凌雪,默默无闻。
这般想着,心里虽然有些感触,但百里九歌还是明媚的笑了。
她开口即要招呼上去的,可差点又将“女帝陛下”四个字喊出来了,一时间倒不知喊洛霞什么好,总觉得喊“太上皇”也有些别扭。
干脆自创一个称呼吧。
招呼道:“洛霞前辈!”
这样的称呼也是洛霞始料不及的,她轻收朴素的宫装,待看见艳红的罗裙随着百里九歌大步踏来而潇洒的起伏,她慈祥的笑了:“原来是世子妃。”
“是我,洛霞前辈,你怎么跑出宫了,是要做什么去吗?”百里九歌有些诧异。
如今的洛霞卸下一身重担,虽是身不由己,但也并无丝毫怨怼,心境上已经是顺其自然了。她回道:“今日约了绮秀,一同去名柘寺走走,为河洛与相思祈福,希望河洛在相思手中能够日益强盛。”
“一定会的。”百里九歌重重的点点头,执了洛霞的手,“我相信烈火,你也要相信她!”
说完了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洛霞身边还随了个年长的尼姑。
百里九歌忙拱手问候:“这位师太好。”
“阿弥陀佛,见过世子妃。”老尼姑干瘦的身躯被盖在粗布制成的法袍下,她双手合十,翩然自若的向百里九歌行了佛礼,“世子妃可是去宫中,帮助新帝准备登基的事宜?”
“是啊,师太知道?是烈火告诉你了?”
一串紫檀佛珠,被捏在骨节突出的手间,老尼姑沉默了良久,蓦地叹道:“新帝与周世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百里九歌愣住了。
“不过,新帝倒也另有一番缘法……”苍老平淡的声音渐渐远离,再不闻人语,只闻凉风习习。
当百里九歌回过神来的时候,洛霞和那老尼姑早已走远了。
望着她们的马车逐渐驶入红尘之外,百里九歌也双手合十,面朝宫苑的方向,怀着率Xing澄清的笑容,念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位师太的话,我信,只愿烈火你能在属于你的那番缘法上修成正果!”
再见到殷烈火的时候,正是在忙忙碌碌的曦雨殿中,因着新帝登基是件举国大事,宫婢们进进出出,莫敢怠慢。
百里九歌就从忙碌的人群中大步流星的踏入,率先瞅到的就是曦雨殿中随处可见的大红。
这样的大红着实让百里九歌惊住了,红色的纱帘,红色的绸缎,红色的龙凤烛,还有窗纸上张贴的“囍”字,这……这是要干什么?
赶忙抓了个路过的宫婢,询问缘由:“不是要筹备登基的事情吗,怎么布置起喜堂来了?”
这宫婢解释:“这位想必就是世子妃了,世子妃您有所不知,我河洛国历代新帝登基前夕,都要在这曦雨殿中与皇夫圆房,第二日的登基大典既是新帝正式登基,也是册立正宫皇夫之日。啊,吉服在这边,世子妃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百里九歌就这么被宫婢拉向了长桌,桌子上端端正正的展着女帝与皇夫在登基大典上的吉服,均是华丽异常的正红色,上有金丝掐制的鸾凤纹,无数珍珠宝石点缀于吉服之上,直将百里九歌的眼都晃花了。
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吉服之上,耳畔还回荡着宫婢方才的话——我河洛国历代新帝登基前夕,都要在这曦雨殿中与皇夫圆房,第二日的登基大典既是新帝正式登基,也是册立正宫皇夫之日……
身子微微震了震,蓦然回首时,望见殷烈火一袭菱色素纱裙,漫卷的长发披散脑后,正是与关成一左一右共同走来的。
百里九歌心中明了:原来,这便是烈火的另一番缘法……关成是吗?
心中存了很多疑问,不知道烈火为何如此信任关成,亦不知道烈火为何选择了关成。恰好这时殷烈火屏退了所有宫婢出去,百里九歌便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问问看。
但有宫婢忽然又闯了进来,阻断了百里九歌未出口的问话。
“女帝陛下,偃师城城守和她的家人在宫外求见,说无论如何都想要见陛下一面。”
百里九歌诧异的望着殷烈火,“偃师城?”问道:“那不是三百里之外的一座城池吗?那城守怎么这时候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