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问过,两个人竟是都未回答百里九歌,但她却没有忽略两人眼底近乎一模一样的讽刺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了?
“传朕的命令,让他们都来曦雨殿吧,就说关皇夫在这里,不要提到朕。”
“奴婢遵命。”
百里九歌更不解了:“烈火、关成,你们是认识那偃师城的城守一家吗?”
殷烈火凄然的、却也讽刺的笑了笑,柔和呢喃:“九歌,你先坐在桌旁,桌上那壶茶是新烹的,我听墨漓说过你喜欢蒙顶石花,尝尝我烹得如何。”
“烈火……”
“九歌,”她的笑容有几分凄楚,“这是关成的家事,我和你一起,看着他处理……”
这是关成的家事?
百里九歌眨了眨眼,这才渐渐的忆起,从前烈火刚搬进厢院后,对厢院的人都进行了调查,曾查出关成的家底,好像的确提到了“偃师城”……
想起来了!关成正是偃师城城守的庶子,早年丧父,在家中不受重视,被送去宫里当侍郎,最后阴差阳错的辗转到烈火的厢院。
这般说来,外头找来的人便是关成的母亲、嫡父,姐妹兄弟?
思索间,殷烈火已然落座在了百里九歌对面,见百里九歌一时忘了倒茶,便倒上两杯,递了一杯给她。
百里九歌喝着茶,在袅袅烟气中,看着一群行色匆匆的人被领进了曦雨殿。
“我的儿啊!”
为首的那人嗓门亮得很,看年纪该是关成的母亲,也就是那偃师城城守。她和身边的男人极是热切熟络的迎上来,一左一右握住关成的手,眼中熠熠生辉的神色如同是在看着一尊佛似的。在他们后面还跟了几个年轻男女,其中那女孩亲昵的唤着“成哥哥”,夹到了父母之间,朝着关成拥来。
但从百里九歌的角度看去,却是清清楚楚的瞧见关成眼角处雕镂的冰冷。他不动声色的抽回双手,背到身后,漠然的眼神如一堵冰山堵在了这群人面前。
一时的尴尬,令这些人交换了眼色,接着就毕恭毕敬的行了河洛最尊贵的齐眉礼。
那城守道:“儿啊,你看为娘的这一激动,都忘了如今你身份是何等尊贵,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是。我关家几百年才出得你这样一个争气的孩子,真是光宗耀祖啊。”对一众关家人道:“你们都还犯什么傻,还不快向皇夫殿下行礼?!”
“是、是……”
“参见皇夫殿下。”
这些人一个劲的拱手哈腰,仿佛全然无视了关成冷漠讽刺的目光,那城守还说:“儿啊,你看为娘的在偃师城任这城守也好多年了,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如今你一跃就跃过了龙门,可要多给新帝吹吹枕边风,帮着为娘的美言几句、提携提携。”
在小桌旁喝着茶的百里九歌,这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只道这世上有百里越那样的爹已然是罕见之极,不想竟还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娘。
听烈火说过的,这偃师城城守从不重视关成,甚至将他驱赶去宫中作侍郎,做一个光宗耀祖的牺牲品。可如今,他飞黄腾达了,这些人便各个都像是鸡犬一般巴望着随他升天吗?
为何世人总是跟红顶白、拜高踩低,这般庸俗的让人嗤之以鼻?!她真替关成感到悲哀!
此刻,关成背在身后的双手攥得骨节泛白。
是,他心中波澜起伏。
原本被家人驱赶到宫中当了侍郎之后,他便已决定要爬到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将家中那些冷淡他、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如今,他成功了,如愿以偿的看见这些人对他趋之若鹜的嘴脸。可为何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反倒是觉得苍凉恶心,心口更是多了一阵超乎预料的痛苦。
为什么都和他预想得不一样!
别过目光,关成终是贯彻了狠狠踩下这些人的初衷,冷冷道:“昔日你们对我眼不见为净,今日我让你们高攀不起。如果你们千里迢迢赶来洛邑,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那很遗憾,你们白跑一趟了。”
那城守的脸色立刻就绿了,“儿啊,你在说什么呐?你是为娘的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你真的要对自己的母亲还有你的手足至亲们这样无情吗?”
“那也是拜你们所赐!”
这吼声一起,百里九歌掌心托着的茶杯险些滑下去,她连忙扶住杯身。
再抬眼,更是惊了,没想到那城守竟然扬起手,狠甩了关成一巴掌。
啪。
极响。
一如城守接下来劈头盖脸的臭骂:“原来‘白眼狼’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