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阁右转偏角的那处桃木四扇隔屏内,眼瞧着那小李氏身子病软,面如宣纸,起斯的心被揪成一团,把着她那如葱剔的手道:“好锦娘,我知道你这是因我病着了,娶那安家姑娘实非我所愿,大哥年长不挑担子是常有之事,可我料是没想到他竟是连这等事也敢甩撂,爹爹要紧着恩情面子,辞退不得,这才求让我答应,我知先前让你附小作低是委屈了你,但是你要明白我这心是向着你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负了你,我都这般说了,你可是还不相信我,若是我拟书一封,你便知我可否有这诚意了!”
这些为难他的话,小李氏早早便从他人口中知晓,只是如今从他口中亲自听来,多了几分委屈不说,那安家门第料是她不能及的,温家不能让她做大娘子她也是理解的,但对方却是个庶女,明介的身份差不了多少,人家偏个就能担了这温家二公子正室娘子的名头,从今往后宠爱便是要分着给,叫她如今不病秧垂垂,想到此处,小李氏再是抬眼时,只见起斯已将那澄心堂笺交到她的手上,让小李氏不由一惊:“这是什么话,这若是被大娘子瞧见了岂不是要给我安个罪名吗,使不得,使不得!”
起斯只惯将那笺退还到她的手心上,慎叹:“爹娘当初要我答应这门婚事之时,便是应着我往后便是只独宠你一人,他们往后若是食言,便是要我给那安家姑娘一封休书,这下你可安心了?”
小李氏这般听来适才宣脸微红,扑向那起斯说些温言细语这让作罢,只不过见她病多压身,且想想方才说得那些话,实在不公,安抚她几句起斯遂是一人遣步走到那亭台歇坐。
想那安家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还未嫁过来便得了这般结局,早不如硬着面辞退去了,说不定她也能嫁于一个疼爱她之人,实在做事荒唐,恨得很恨得很啊!许是他想得过于沉思,让后居而来的起文竟是不得而知。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想得这般沉,可是还在为了娶安家四姑娘一事为难,依我看,二哥你还是少担心为妙,只管做个新郎官双手接了这门亲事便够了,反定你早晚也是要纳上一房正室娘子?”起文谦谦一笑,说罢眼落起斯。
这起文李氏所出之子,家排老三,平日里深居简出,不谙世事,常于温康生论文书经,颇得温康生喜爱,与那嘴皮尖酸的李氏甚不能比,而起斯每每在家闲闷之时也愿与他交心而谈,只不过他明知道起斯心事却还有意挖苦,实在叫他不知笑从何来!
“三弟你评评理,爹行事鲁莽,娘不允相劝,反倒口舌相讥,要误了人家姑娘,大哥也是,这事因他而起,他倒是骄奢惯了,躲在庙里撒手不管,实在可气得很,可气得很!”
起文听来倒是不以为然,只手为他斟下一盏茶水道:“可是听说大哥心系门楣,想要娶那通判府上的宁大姑娘,想我们这等市井门户,且不说人家姑娘愿意嫁允大哥,就是那通判的眼睛可都是瞧在知州府里的公子,大娘子舍得拉下脸面,怕是也要大哥心里灰上一灰才好,而安家姑娘又被二哥娶了,大哥两两吃空也未必不是个好事,倒是只怕大哥现在还蒙在鼓里,方才见是王妈妈备了马车,裹了些交子,好似要接大哥回来,若真如此,我们兄弟二人也好开导些大哥才好?”
起斯仔细着听后,方觉那紫竹雕牧童戏牛笔洗虢季子白杯将自己烫得吃紧,遂是松开,起文自是瞧得明白,两张眼皮虚合,颇有那暗收手笔之意,拗休几句适才离开,留得起斯坐滞。
要说起斯虽是起恬是一个娘生的,但性格却迥异偏差得不是一个调上的,且说头胎最招娘疼爹爱心肝宝贝尖儿,这十余年来起恬可谓是过足了舒坦日子,而起斯每每就只能捡些起恬指缝里扣出来的玩意儿,好在起斯心大不多理会,可偏偏也养成了要惯自家哥哥胡搅蛮缠的性格,这下真是说不着做不得主了!
酉时起恬这才从山上庙里不多情愿地坐了马车回来,一回来就直奔自家娘亲怀里去,诉说着委屈,钱氏闻他身上酸臭不已,且脸瘦枯黄,料是在庙里吃了苦头,遂是叫王妈妈多做了几味腥荤,又赔了许多好话这才叫起恬多吃了些,起斯偷摸着瞧了几眼,见自家大哥垂发褴衣,料是心中不好受也只得将口掩住。
只是他怎么也料不到,后天娶亲之日,竟是自家亲生哥哥腆着脸皮奢要安家囊中红包,自己反说几句竟也被讹去不少,闹了不少笑话,一路颠簸这才得见安家四姑娘,只见她一身花钗大红翟衣,外裹花开富贵累金背子,头绾鹿胎冠子,手中把着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菱扇,料是看过别家娶亲时的累赘重金,如今看眼前人倒是有几分清高冷冽,叫起斯不由端起几分敬意。
堂前坐着的正是安家主公主母,连边坐站的还有姚氏以及她的一对儿女,以及前些天从婆家赶回来见亲吃酒的两位长姐和她们的夫婿,出阁前良蕤虽是拜别了生母魏氏牌位,但瞧满屋之中竟无一个让她格外想要亲昵之人,想到此处良蕤竟是不由悲从心上,把着那柄轻扇便是落也落不下来。
“姑娘,姑娘,该是拜别双亲了!”在旁的阿喜见她两眼无神登时轻唤道,还好良蕤思索不多,起时便缓过神来,同那起斯双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