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禀摄政王,虽然眼下浮都之危已解,毅王的人马也全部被朝廷收编,但东西南北四支大军,还有天策和上威两支大军,仍然没有表态,这几支大军的兵权,也不在兵部,因此,微臣心中着实忧虑。”
兵部尚书祈远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
他的话立即引起诸多大臣的附和。
“诸位大人,”羽千涔的声音突然响起,止住所有喧哗,“看样子,你们也觉得,朝廷是时候收回兵权了?”
众人沉默。
就算他们心里知道,要想琰月国太平无事,最好的做法,就是将国内的兵力全部集中于一处,直接由皇帝一人掌控。
但眼下,这样的话谁敢说出口?
一则,现在琰月国的皇帝虽然还是羽千炫,但是谁都知道,那只是个幌子,浮都的局面,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琰月国的局面,都被羽千涔牢牢地控制住。
但,羽千涔只要一日未登临帝位,那么表面上就必须以羽千炫为尊,纵然是成功收回兵权,也是交由羽千炫掌控,但是,这样的结果,羽千涔乐意吗?
二则,琰月国东南西北四支大军,分属四位将军,而四位将军身后则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数十年经营,耗费无数人力心力,方才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嫡系军队,现在要他们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可能性又有多大?搞不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若朝廷无力弹压,那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些曾经向皇帝谏言夺回兵权之人,这站立在大殿上的人,哪个不是精擅权谋,岂会去做这等费力不讨好之事?
三则,那天策和上威两支大军,虽然号称是皇室的直系军队,但久任军职之人都知道,两支大军里早已插进许多其他势力的人,比如毅王的、安王的、齐王的,甚至还有琰月那些权贵之家的,再加上武安帝晚年身体多病,无心打理朝事,朝中大权多半被龙战巍掌握,搞得天策与上威两支大军几近名存实亡,几乎可以说是京中权贵子弟的“镀金”之地,凡官宦人家出身的子弟,只要有门路,都可以去天策或者上威军中走一遭,只要混个三年五载,就可以在京中六部觅得一份不错的差事,因此,天策与上威两军中的势力分布,只怕比镇西、镇南、镇北和镇东军更为复杂。
正因为上述三点原因,这满殿之上站立的文武百官,是没有人敢真正提出收回兵权这一提议的。
看着下方一众沉默如山般的文臣武将,羽千涔唇边浮起几许轻嘲——这便是他父皇留给他的“左膀右臂”,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实则心中所盘算的,都不过是自己或者家族的既得利益,有几人,是真正为百姓请命的?
“诸位大人。”羽千涔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丹墀,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本王知道,在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不看好本王,或者说,有的,是龙战巍的人,有的,是毅王的人,还有的,是安王的人,齐王的人,镇南军的人,镇西军的人……不过,”突兀地,羽千涔停下脚步,嗓音也瞬间提高了好几倍:“不管你们从前是谁的人,自今日起,都是这琰月国的人,是琰月百姓的人,你们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们得到了谁谁谁的扶持,或者说,帮着谁来探听消息,你们存在于此的价值,是为了琰月国,更是为了琰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
殿上所有人齐齐一震,不由得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男子——尽管他们都清楚,在不久之间,羽千涔曾与龙战巍在这间大殿里对峙,而龙战巍却莫明其妙地落败,羽千涔一夜之间崛起,浮都的格局瞬间大变。
可那个时候,他们并不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或许当时他凭着一时的运气胜了龙战巍,但这种运气能伴随他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直到毅王被削去兵权,遣送封地,而城外诸王的军队一夕之间四散溃败,或者仓皇撤退或者被朝廷强制收编,他们方才意识到,他们所有的人,都错判了眼前这个清俊淡然得仿佛没有一丝杀伤力的男人。
甚至直到现在,他们也仍然没能弄明白,羽千涔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短短几日时间之内,击溃枭悍无比的毅王。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很难相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羽千涔会一直如此地强势下去,整顿琰月国内最强大的六支军队。
如果。
现在还是摄政王的羽千涔,真地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他就是琰月国当之无愧的皇,没有人敢阻拦他君临天下。
如果。
他的脚步到此为止,仅仅只是龟缩在浮都城中,做一个贪享眼前荣华的摄政王,那么,他可以不必再努力,但是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覆灭的命运。
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一旦掌握了主动权,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而站在这风口浪尖,年仅二十三岁的羽千涔,又会何去何从呢?
“诸位大人,”就在所有人各自打着算盘时,羽千涔再次缓地开口,“本王有意,派遣数位巡察使,前往各地驻军之处,替朝廷打探消息,不知道大人们有谁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