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乾安宫大门的刹那,羽千涔的脚步不由一滞。√
凡国师转头看了他一眼:“摄政王可是想起从前的日子了?”
“是啊。”羽千涔也不否认,“确实想起了太多的事,太多的人。”
“哦?”凡国师唇边浮起一丝莫明的笑,“不知道摄政王心中有何感想?”
“感想?”羽千涔摇头,“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过眼云烟?
乍然听得此言,凡国师不由得一怔,像是没有料到,羽千涔的心境竟然已经达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
但是凡国师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迈前几步,与羽千涔同行。
广乾宫的玉阶上,仍然站立着两排侍卫,但与之前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些侍卫均是一身黑衣,衬着玉白的栏杆,倒也显得格外地鲜明。
凡国师站定身形,本来准备和羽千涔客气一番,孰料羽千涔却踩着玉阶,一径朝前方大殿而去,凡国师愣住,刚欲出声喝斥,可眼珠一转,却又忍了下来,仍然跟在羽千涔身后,一步步走向前方。
终于,羽千涔迈入大殿中,极目望去,却见正前方的玉阶之上,金色的龙椅仍然璀璨生辉,犹记得当日在这大殿之上,自己和龙战巍萧皇后以命相搏,生死一线,如今想来,却更像是一场梦,一场已经逝去,却无比清晰的梦。
“故地重游,摄政王心中一定颇多感慨吧。”凡国师的声音突兀响起。
“是啊。”羽千涔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朕的感慨,确实良多。”
“本尊自入主浮都以来,对于摄政王之前的种种事迹,也曾多方打探,深知摄政王之性情志向,远非他人可比,但摄政王既经多番风雨,想必也知道,富贵青云一途,亦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风险。”
“朕当然知道。”羽千涔哂然。
“这广乾宫大殿,自琰月一朝创建以来,便多历腥风血雨,也葬送了无数的亡魂,就比如,昔日的大将军龙战巍和萧皇后。”
羽千涔沉默。
凡国师忽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羽千涔,眼中嗖地射出两道寒光:“三年,只是三年——本尊真地很好奇,当年龙战巍势盛,掌控三军,在琰月大军中几乎是一呼百应,还有那萧皇后,不仅得到了龙战巍的支持,身后更是站着萧氏一族,而当时身为宁乐侯的你,是如何将这些敌人一一击溃的?”
“凡国师很有兴趣?”羽千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有。”凡国师无比肯定地道,“当年浮都城中万万人众,皆以为宁乐侯不过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蝼蚁,却没有想到是一条真龙,唉,这世事,果然是难料啊。”
“世事难料么?”羽千涔却是一脸的淡然,甚至瞧不出一丝的喜乐哀怒,“如果凡国师在地狱中挣扎求存十七年,就会和朕一样。”
“有意思。”凡国师点头,“世如炼狱我如烈焰,看似微弱,却终将焚尽一切,说的,可是摄政王你?”
羽千涔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凡国师,难不成你请朕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当然不是。”凡国师摇头,“前番本尊遣使,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本尊真心实意,想宴请摄政王。”
凡国师说完一拍手,立即有数十名宫侍抬着桌椅等物,自殿门外鱼贯而入,分设于大殿两旁,接着又有宫女鱼贯送来美酒佳肴,陈列于案。
“摄政王,请吧。”凡国师说完,大笑两声,迈步走向左侧第一张桌子,羽千涔只是略一犹豫,便走向右侧第一张桌子。
等他坐下,凡国师立即举起手中的杯子:“今日在这大殿上,你我开杯痛饮,如何?”
“好。”羽千涔满口答应,也举起手中杯子,一饮而尽。
“摄政王果然豪爽。”凡国师笑笑,“此刻这大殿之中,只有你我二人,同享世间美味——可是摄政王,俗话说,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也意味着你我二人之间,今日唯有一天,能够走出这大殿。”
慢慢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羽千涔不疾不徐地道:“凡国师此言何意?”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话,难道摄政王还不明白?”
“那凡国师以为,今日你我谁能走出这大殿呢?”
听完羽千涔的话,凡国师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继而咳嗽了一声:“此刻说这些话,确实有些伤感情,倒不如,先好好地吃吃喝喝,尽享人间美味,美色,如何?”
“尽享人间美味?”羽千涔眉桃一挑,“朕无所谓。”
“上酒!起舞!”
凡国师话音刚落,两队宫娥便缓步进入殿中,各自行至羽千涔和凡国师身后立住,手执玉壶为二人斟酒。
与此同时,一阵优雅的乐声传来,另有两队宫娥踏着轻舞的舞步,曼转柳腰,高举舞袖,自殿外而来。
至始至终,羽千涔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咚。”
急促的鼓点有如阵阵轻雷,震碎大殿上的平静,一身着红色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