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就要触及陆小姐的后背,唐小鸢挡在她的身后,手环上的光亦是急速飞出。两股力量相冲撞,银针掉到了青石地砖上,唐小鸢定定地看了安叔一眼,接着回头,保护着毫无察觉的陆兮颜,径直离开了。
凡人的伎俩,她已经多少能察觉一点了。
这个安叔,临了还要试探她们一番,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映月谷正是红肥绿瘦、景色宜人的好时节。最为显眼的是开得正茂盛的梨花,这里的季节好像和外界不相符。唐小鸢和陆兮颜脚步匆匆,偶尔看见一截花枝探出,花瓣沾着露水,好像向路人灿然一笑,倒很有几分情致。
待前方的视野渐渐开阔了,唐小鸢一抬眼,道路延绵过去,虽然不是雨后或是月下,但真正的奇景这时候才算呈现出来,洁白的梨花美丽如仙林,清香浮动百里,半点也不逊于天然花圃的姹紫嫣红。
唐小鸢看见过的美景并不多,但或许是谷中梨树的时代久远的缘故,这份磅礴而不凌人的气势确实令人震撼。
原来这山野包围的一方天地,竟拥有这么美丽的风景。
她感慨。
陆兮颜就是在这份自然的熏陶中,保留了她原始的清高与风采吧,陆显也是如此么?
唐小鸢忽然不舍得离开,提出想去看看陆显的房间,陆兮颜想了想,答应了。
陆显的房间在西侧,很是宽敞,里面摆放了带有四方柱的木床、木质书卷等古代的东西,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陆兮颜说这里还维持着陆显离开时的样子。
但唐小鸢不是小释,没那么好的鼻子,就算这里有陆显的气息,她也感觉不出来。
柜子上挂着屋子的主人练过的字,是韦应物的《滁州西涧》,写的是: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却有点奇怪,陆显难道会喜欢临摹这一类的诗词吗?这种孤傲、无奈的感情基调,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唐小鸢对于认字不是很熟练,她翻看书桌前的一本《战国策》,这倒是和陆显很像,他也很喜欢古书。
这本《战国策》里记下了很多主人手写的注解,唐小鸢掏出手机翻看照片,相册里有陆显做过的关于妖怪的笔记。对比字迹,的确有些相似,这里竟真像是陆显住过的地方。
她把注解拍了下来,准备改天再看,还好陆兮颜没有注意到她,陆小姐十分怀念地看着墙壁上的楔子。
她轻声地说:“这是用来挂剑的。我哥哥的手中,有一把家里世代相传的宝剑,名叫凝光。”
唐小鸢皱起眉。
剑?小释倒是用过剑,至于陆显,好像没有看见他有什么固定的武器,毕竟即使是赤手空拳,他在对手的面前也不会退缩。
唐小鸢不禁轻轻微笑起来。
陆兮颜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出了房间,早就有引路的仆人等在门口了。
“兮颜!”忽然,唐小鸢听到有人亲切地喊出这两个字,陆兮颜的脚步停下了,唐小鸢转身,从前方走来的是一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用他们古人的话说,他气息沉缓,面目清秀,身后跟着两三随从。
陆兮颜向他微笑:“阿南。”
被称阿南的男子回以一笑,松了一口气,说:“你回来就好了。”他紧接着看了唐小鸢一眼,继而问:“小姐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吧,看来少主也快回来了。”
陆兮颜有些歉疚的样子:“这个,却还不能。”
阿南的眉头跳了一下,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次回谷,陆兮颜难得对谷中的一个人那么客气,却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只是告诉对方:“兄长迟早会回来的,而我回来的个中缘由,安叔已经尽数知道了。我现在还不能留在这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那就好。”阿南安了心。一旁的仆人逮到了机会,忙低声提醒:“二小姐,时辰不早啦。”陆兮颜向阿南轻微地点了下头,便要离开。
“兮颜,”意外地,阿南又喊住了她,细心交待说,“一切都要当心。”
陆兮颜莞尔一笑,点了头。不知道怎么的,唐小鸢暗暗皱了一下眉头,没说什么,继续随仆人往密道的方向走去,却发现满目的风景好像失了本色。
仆人规矩地在一个洞口前止步,作出请的手势:“小姐慢走。”
地道很阴暗,她们换回了现代装,陆兮颜提着灯笼,毫不犹豫地往里面走,唐小鸢随即听到,身后古墓中才能见的断龙石重重地压了下去——原来是条只能进不能出的路。
安叔对陆兮颜到底还是不放心,即使她明目张胆地用笛声引路的方法回谷,安叔还是用了最保险的一种方法送她离开。
地下安静,仅有她们两个人行走,唐小鸢有机会问她:“阿南是谁?”
她提高灯笼,拎起裙子,照亮头顶的石壁,一边说:“苏复南,父亲的义子,兄长名义上的兄弟。不过,父亲收养他的目的很简单,让他陪兄长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