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猊萱倾斜地靠着枕头,主动地抖开了披在身上的雪白斗篷,露出自己的左手的小臂,她很漂亮,连皮肤也是一种接近透明的白皙颜色,手臂上的脉搏非常清晰,只是,看起来有点脆弱,好像容易受到伤害的样子,只是,这些都已经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细节,因为她的手臂受了伤。猊萱的小臂内侧,有一排又深又狠的齿痕陷进皮肉里,那是一个非常可怕而刺眼的伤口,血脉好像都被胡乱地撕扯开了,鲜血淋漓,十分惹眼。
陆显的眼睛沉了下去,他继而低声地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月下蛇的齿痕。”
猊萱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镜子,她的目光集中在那个包裹着猴妖小松的东西上面,那是蛇皮。她用一种可惜的语气说:“月下蛇啊,我本来没有想过要去打扰他,可是,治小松治到最后,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不得不去找月下蛇帮忙。你知道的,蛇皮对于受了伤的人来说是最好的用来护养的东西,然而,我再试了试,小松实在伤得太严重了,月下蛇蜕掉的皮完全没有用,只有他本人身上的皮才有用处,才能暂时地保护小松。”
陆显又一次皱紧了眉头,说:“你不应该这么做,你不应该杀他,这真是太不可理喻,太冲动了。”他的话语间有难以掩饰的愤怒。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猊萱露出无奈的神情,但那种神情还是冷淡的,她坚持地说:“我知道,月下蛇是一个一门心思、专心专意地修行的大妖怪,像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非人者,照理说,谁都没有资格去打扰他的生活。”猊萱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她伤口上的血已经流得出奇缓慢,但是隐隐地还能够看见伤口深处细长的白骨。她忽然笑了起来,说:“只是,我去找这些隐居的人帮忙,早就不是头一回了,这其中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我也并不在乎。再说了,我们这些人是死还是活,谁会在乎呢?只有自己在乎罢了。”
“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也太没有逻辑可言了。”陆显盯着她,目光显得咄咄逼人,然后提醒她说,“你应该也很清楚吧,月下蛇死了,他的蛇皮已经变成了死物,遗物,既然是这样,死物也不能够保护你的徒弟太久的时间。就算这个小松还有救活的可能,你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去保住他的这一条命,也未必是在帮他,说不定反而会害得他折寿。”
猊萱一挥手,悬在空中的白雾顿时消失了,散灭了,猊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紧接着,她整个人化成了一股红色的雾气,从高高的榻上飞了下来,雾气死死地盯着陆显,而这一股雾气就好像血一样,猊萱的一张苍白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手上的伤口是月下蛇造成的,现在我的身上带着这样的一个可怕的伤口,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雾气中的猊萱靠陆显靠得很近,说,“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太得意,幻域有这么多的妖,众妖合力,各司其职,而你说到底不过是区区势单力薄的一个,还能挡得住千军万马不成?到时候,一定能够让你有来无回,进得来出不去。”
猊萱的眼睛闪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雾气的关系,她的眼睛显现出鲜明的红色,好像眼睛的深处还藏着对于杀戮和鲜血难以抑制的渴求。
而陆显抬起了头,淡然地看向了猊萱。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眼,猊萱退缩了一下,好像对于突如其来的力量感到畏惧一样,她终于恢复了女人的形态,还是穿着刚才的那身鲜红的民国旗袍,小臂上露出那个显眼的月下蛇造成的伤口,她站在陆显的身前,离他三步开外,用一种罕见的颓废的语气说:“你很聪明,你也太厉害。”
“玉石俱焚,你知道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你的力量太强大,但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幻域恐怕会遭受重创,甚至被瓦解殆尽,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认真分析地说,“至于我本人,如果能够侥幸不死的话,肯定不会甘心,说不定会集结一股势力卷土重来,再去找你报仇,或者寻衅枯木山林。哈哈……”猊萱突然笑了起来,说:“听起来就很可悲,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能善罢甘休,要徒劳地耗费多少时间才能停手。而我的势力,我好不容易才集聚的势力,恐怕也就在这一战中被瓜分掉,或者干脆说,就这么白白地失去了。”
陆显于是也淡淡地笑了一下,说:“看来你设想得很清楚,那我们还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吗?不过,虽然你这么想,你身边为你做事的妖怪不见得也这么想。在这个现代社会,你可是把自己关起来当皇帝,这山洞里刚刚站着的是你的‘满朝文武’啊。”
“你这么说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猊萱叹了口气,走到了陆显的身后,步子慢吞吞的,她背对着陆显,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好像眼前真的站立着自己的“满朝文武”一样。
“我们这些人,说到底都是妖怪。从某一方面看起来,我们和那些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全都只臣服于绝对力量,就好像刚刚站在这里的那些妖怪,他们的确害怕,恐惧,忌惮,全都只是因为我的力量在他们之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