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病得真切,倒省了我许多伪装。
因为需要静养,所以爱莎和伊希莉亚一天之中被允许与我见面的时间很短,她们在宫里待了几天就觉得无趣了,另外佐塔也有言在先,要求伊希莉亚在十天内返回家中。大概是在我病后的第六天吧,她们来看望我时告诉我,她们决定第二天就离开千机城。
我靠在床上,忽然就觉得轻松了很多:她们终于要走了啊……
虽然说,心里是巴不得她们走得远快越好的,但总归不能流露得太明显,所以我赐给她们许多东西,并派遣了一支十二人的小队护送她们离开。
可清静的日子,并没有因为那两个女孩子的离开而持续多久。
康纳的信一封接着一封,全都是他那个侄子沙奥,我看过之后,总是一封封叠回原样,然后就累在一旁不予理会,直到过了很久,我收到了那封信——
“混蛋!”尚自还裹在睡袍里的我,在看完信的之后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将信笺摔在了地上,“康纳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他凭什么?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爵臣,怎敢如此不恭!”
“殿下,怎么了?”侍立在侧的撒亚急忙问道。
“怎么了?”我冷笑一声,指着地上那页信笺说,“康纳活腻了,他竟然干涉起了我的家事!班森在四处求医的过程中途径了莫兹城,康纳看见了他,觉得他很可怜,他说那一道驱逐令是我父亲在世时颁下的,圣皇只是说在有生之年不想再看到班森,而我灵汐殿下则是一个‘眷顾长辈、在意亲情的人’,我一定不愿看到自己的叔叔在外流浪受苦,所以他会将班森和燕真给我送到千机城来,希望我能允许帝都中最好的医师去为班森诊治!”
“天哪!”撒亚瞪大眼睛,惊惧地将双手交握在胸前,“康纳疯了吗?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三位亲王……他们、他们可是被圣皇陛下逐出千机城去的!”
是的,我灵汐还有三位叔叔,依照长幼排序分别是宿方、格德、班森,我不愿提起他们,是因为他们曾做出过许多令我父亲寒心的事情:他们不睦已久的关系,似乎要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追溯,起码要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再往上推个几十年,起先时他们之间只是彼此倾轧、不相往来,到了后来,也就是在我父皇缠绵病榻的那段时间,他们却纷纷起了谋反的心思……其他人做了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是班森,哼,他只把吉恩当成他的侄子,一心想扶他上位,达到这个目的,他竟不惜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父亲当然不会再容忍他们,然而念着手足之情,最后也只是下了一道驱逐令,将三位亲王及其家眷逐出了千机城……
都是陈年旧故了,我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
“可是父亲他……”我在寝殿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烦躁得很,“他的确只是说,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许他们踏入千机城,如今,父亲已经去世七年了,我……我……”
“如果殿下不同意,那便会被帝国臣民们唾骂吧?”瑞尔已捡起了地上的信笺,细细看过之后,他扭过头,风轻云淡地说中了我所忧虑的事情,“班森已经两百多岁了,他的确是老了,而且宿疾在身,四处求医的事大家不是不知道。康纳在信里说,他会派一支卫队护送班森和燕真到千机城来,故意这么大张旗鼓,到时人来了你却不允许他们留下,世人只会说你薄情寡义。殿下,看来这回,康纳是动真格的了,他料定你没有退路,也做不出还击。”
我苦思冥想许久,果真想不出抵抗的办法,最后只能将心一横,放弃一切徒然的挣扎。
班森亲王带着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燕真来到千机城之前,我让瑞尔加强了宫中的戒严,他们皇宫的那一天,我装着病,连面都没露,也不接受他们自请来宫殿的拜见。
过了好几日,我才在皇宫西面的紫萝园中召见了班森,我们之间的隔阂是永世都不得消解的,所以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各自散去了。
班森确实是老了许多,但他那一双不安分的小眼睛告诉我,他身虽老,心却未老。
装了那么久的病,也该康复了,而我雷厉风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着瑞尔送来的鞭子,去了一趟大牢,拿康纳的侄子沙奥试了试手,沙奥挨了一顿不小的打,这才被抬出大牢,送还家中。
既然没打算一味忍让,那就不妨全都挑明了:我和康纳的个人恩怨,是必然要越结越深的!
某天傍晚,我信步行至湖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燕真扶着班森离开,吉恩则一个人挽了裤腿、拿着一支长竿在他们身后的水里玩着捞鱼的游戏。
班森他们没有看见我,等他们走远了一些,我走过去,问在自娱自乐的吉恩:“班森跟你说了什么?”
吉恩回头看了我一下:“没说什么。”
“难道他们只是过来看你捞鱼的么?”
“大概是吧。”
我环着胳膊,四下看了看,发现吉恩身边居然没有宫官跟随,我脸色一下就难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