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规矩不正是你定下的吗?”
“可我的时间已经写得很明白了!难道你不识字吗!”
“反正时间已经快到了,有什么关系。”
“不,有关系!差很多!”
“圣克莱德,不要逼我讨厌你啊……”
竟然是鹄黎来了。
瑞尔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在我身边解释道:“圣克莱德制定的午餐时间是正午时一刻,小爵在半刻未到的时候就拉动了银铃。”
皇宫廷臣都有各自讲究的一套规范,这非常有利于日常,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餐供制度实行的第一天,鹄黎就大剌剌毁了既定的标准,很明显,这是他的错,我那可爱而较真的圣克莱德大人对他不依不饶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了。
我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瑞尔说了一句:“路西法小爵真是好兴致啊。”
顺着瑞尔含笑的目光看出去,只见明朗的日光下,元老会议厅前的空旷绿茵地上还有人在散着步。
果然是路西法,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名叫“时雨”的家伙,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并没有交谈,似乎只是纯粹地出来晒晒太阳散散步。
我眯了眯眼睛,没有发表看法:“进去吧,不要管他们。”
这位于南角的休息间十分敞亮,高大的落地窗户旁,厚重的帘幕用宽锦带束住,阳光满满溢进屋中,内设虽简单,却一应俱全,看上去很舒心。
圣克莱德转头看见我,急急行了礼,接着就开始痛呈鹄黎小爵的不是:“殿下,您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您一定要允准!这位小爵大人太不懂宫中规矩了,前几次偷偷用旧茶代替新茶、肆意毁坏草坪、砸碎琉璃台一角等等之类的事情臣都可以不追究,但是这一次,他竟然在如此需严谨要求的场合中随意改动时间,这简直就是对殿下您的不敬,更是对神圣帝国的亵渎!臣无法再忍受了!恳请殿下立即下一道御令,禁止此人再在宫中自由出入!”
看得出,圣克莱德是真的生气了,他气得脸都红了,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想了想,鹄黎在宫中的言行确实是过于自由随意了些,偌大的银翼帝国,不是没有地位家世不如他的臣子、小爵,但那些人都没有此等特权,再放任不管恐怕是会添上不少流言蜚语……
“白又白,把皇宫出入令拿出来。”
鹄黎小爵一愣,然后很快远离我,闪身到窗边去了:“你干什么?你竟然听信这个谗臣的话?”
“圣克莱德不是谗臣,他是忠心于我的日常廷官。”我坐下,肯定地说道,“而且,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你的破坏力超群,有辱殿下我的威严,少来宫中也会少些麻烦。”
“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看我的!我还不稀罕了!还给你就是!”鹄黎小爵听完,立刻愤恨地掏出掌心大小的出入金令,走过来狠狠拍在桌上,接着怒气汹汹离开了屋子。
圣克莱德知道我与鹄黎是怎样的交情,虽然这一场变故极符合他的心思,但未免也来得太突然而迅烈了,因而他尴尬立在我身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我神色平静,一面收了金令,一面对圣克莱德说:“大人,这里还少一盏清水。”
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圣克莱德刚平复下来的脸又红了起来:“啊,是、是的,臣现在就去拿!”
圣克莱德走了之后,我示意瑞尔靠近,悄悄与之耳语几句,瑞尔会意,正要去办我口中交代过的事情,却不想才走到门口,就险些与怒气未消的鹄黎小爵迎面撞上,瑞尔在门口愣了愣,回头看向我。
“没关系,你去吧。”我扬了扬手。
鹄黎气呼呼地在我身边坐下,好半天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喂,听说你在昨天的元老会议上态度表现得十分强硬?”
昨天的事情实在没什么意思,不提也罢。
我瞧着白又白小家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不笑什么——哎,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那什么……”鹄黎在凳子上扭捏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反正以后都进不来了,那这一次就能待多久待多久吧,小爷我大度,陪你吃完这顿散伙饭好了。”
我弯了弯嘴角,悄悄在桌下把金令递回给他:“金令依然是你的,但往后没有我的传召,你绝不许擅自入宫。”
鹄黎欣喜,飞快接了金令,接着又大为疑惑地抬头问我:“为什么?”
“我需要安静,而且父亲在世时,也没有一位臣子享有过这样的特权,”我瞄了瞄门口,轻声说道,“我父亲是银翼帝国最伟大的圣皇,他这样做,就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鹄黎将眼睛眯成一条线,了悟般地点头:“所以,你只能做第二伟大的人了,尊敬的圣皇陛下。”
我笑了笑,凑近鹄黎道:“圣皇的位子一定是属于我的,你明白这一点,这很好,非常好,不枉我对你宠信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