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我的近身女官,撒亚有太多可忙碌的事情,所以在服侍我躺下之后,她就出去了。
瑞尔将半掩的窗户关紧,如往常一样熄灭了过于明亮的灯盏,独留了一盏微弱的夜明珠光辉来陪伴我。
夜的黑与寂多令人惧怕——在瑞尔转身的刹那,我急忙将被子扯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
“殿下,您怎么了?”瑞尔听见动静,他没有即刻离开,也没有挪动步子,他询问我的情况,我却没有回答他,然后他走了过来,“是觉得害怕吗?”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在床前俯身探问的年轻人,他英俊的脸上映衬着夜明珠暗淡而柔和的光,虽然没有表现出担心的样子,但那一张熟悉的脸庞近在眼前,我也会忽然觉得很踏实。
“瑞尔,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不是你们命运的主宰者,”我按下被角,把脸露出来,我曾发誓信任他,所以我愿意将心里的哀伤说给他听,“你们对我诸多忍让,都只因为我此刻身份高贵,因为我还是银翼帝国的殿下,还有希望继承圣皇之位……”
瑞尔轻声问我说:“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很惆怅,沉默一阵之后,咬着唇摇头回答他:“不为什么,就是心里难过,突然想到了这些。”
“总有人是不一样的,不因你高贵的地位而假意奉承,不因你天生的权力而故作卑微。”瑞尔嘴角漫起一缕淡柔的笑意,他弯下腰,替我抚平抓皱的被角,“殿下还不睡吗?忘了明天持续到午后的会议和晚上要举行的宴会吗?您是愿意让大臣们看到一位连自己的黑眼圈都主宰不了的帝国继承人吗?”
“啊,不可以!”我下意识地脱口惊叫道。
“那就快闭上眼睛。”瑞尔目光狡黠,他等着我合眼睡去,但是我没有,于是他轻叹了一声,不得不十分认真地来宽慰我,“殿下,我每晚都会守在外面,我的睡眠很浅,哪怕是外面的玫瑰叶被风吹动,我也能够立刻觉察得到,时候,只要听见您呼唤的声音,我就一定会出现在您的面前,所以殿下安心睡去吧。”
就像一直强撑着精神在着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似的,那一刻之后,全部的倦意涌来,很快,我就了沉沉的梦乡……
翌日清早,元老会议照常进行。紧张的议程、繁杂的事项,无一不使我心烦,尤其是北方未定的战局,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焦虑。
打开水镜,需要强大的修为支撑,灵力的损耗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西尔维亚无法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开启水镜,但作为长年在神殿内修习的大祭司,她还可以借助湖心的占星台更快探知到科多要塞附近的情况。
北方局势很不稳定,当会议时间刚进行完三分之二的时候,西尔维亚身边的女使已经是第四次在会议厅外呈送的战讯书了——
在折损掉几名可怜的斥候兵之后,援军意识到危险,绕过了遍布陷阱、暗弩的峡谷,然后没多久,他们就于枫林道上遭到小队野蛮人的伏击,小小一场伏击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顶多是马匹有些受惊,但是当索方的军队抵达科多要塞下时,却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死伤过半?”我睁大眼睛,低声喃喃,依旧是不肯相信,甚至还很执拗地,将纸页上寥寥的字句反复看了数遍,“这怎么可能呢……”
我捏着小小一方战讯书靠在椅上失神,心下一片怅然哀凉,不停地问着自己: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索方是一代帝国名将,是与拉贡势力十战十胜的烈火将军,是众口相传最承战神爱护的勇士,即便要塞内有人当了叛徒,即使这一仗索方是必然要败的,但他也不应该败得这样狼狈、这样快!
胸腔里一口气压着上不来,烦乱的心绪也越来越难以平抑,神经长时间紧绷的我终于忍不住痛苦地扶住了额头——啊,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瑞尔身边。
我想着,还好,他这里。
围绕着索方、援军、叛徒、要塞、野蛮人等诸多问题,会议厅内早已争吵成一片。
我向一旁的圣克莱德使了个眼色,圣克莱德愣了愣,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水杯,又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为难起来……圣克莱德性子和善,从来都招架不住我,哪怕只是一个略带威胁的目光也足以让他感到极大的惊慌,最后,他青着一张脸,果然是很不情愿地,悄悄将一杯加入了镇定药物的饮水放在了我的桌面上。
午后,会议临近结束时,我得知索方的军队往后撤了三十里地。
离开元老会议厅,圣克莱德小心翼翼询问道:“殿下,距离晚宴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您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头顶上的天空很蓝,飘着半透明的云,那些云层絮絮散开,细碎的样子,也很令人喜爱。
我拒绝道:“不。”
圣克莱德想了想,又问:“一天下来,您都没有吃多少东西,这样可不行,不如就让安托尼做些甜点送过来吧?”
“圣克莱德,不要再提建议了,你必须明白,我现在不想睡觉,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