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克莱德提前回去了。

像他那样一位出色而细心的廷官，该为我预备下一切将要用到的东西才是。

在回到寝殿之前，我一直确信他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晚宴要穿的衣服，而实际上，圣克莱德也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的确把事情做得很好，包括他挑选的那套礼服，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我都很喜欢。

急匆匆纵马到了自己的宫殿外，有女侍跑下阶梯来，她一看见我，掩不住满心喜悦，先屈身请了安，然后紧跟在步履匆忙的我身后，高兴说道：“殿下，您回来得真及时，撒亚大人才要遣我出去请殿下呢。”

我一阵风似的径入内殿，那时的撒亚正在教两名新来的女侍为我准备衣物、香薰之类，她认真得很，听到我故意咳嗽的声音才晓得要回头来看。我怕耽误时间，所以赶得很急，出现在撒亚眼前的时候，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衣上也沾了泥土，样子有些不好看。

撒亚打量了我片刻，笑容里藏些无奈，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殿下还是像幼时一般贪玩啊！”

“那只是因为你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待罢了。”我撇撇嘴，不能认同，“如果我真的贪玩，就不会着急赶回来了——屋杜河那边，晚上的星光很好呢。”

撒亚眼里含笑：“鹄黎小爵也就提了那么一次，殿下怎么就当起真来了。”

“我相信他，他不会说瞎话骗我的。”

“那么，有机会的话，再去看吧。”撒亚闻言，依旧笑，然后她侧过脸，吩咐一旁的女侍，“抓紧时间，为殿下沐浴更衣。”

女侍们便拘谨地上前来。

才脱了外衣，就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接着有另外的东西倒了，应该是个装了水的玻璃罐子，水声淋淋的，东西在桌案上滚了滚，然后砸落在地上，听那后来的一阵响动，定然是碎了的。

“安妮塔！”撒亚喊道，但外殿里没有人来回应她。

安妮塔是那个脸上长着小雀斑，曾经打翻汤碗浇了我一手热汤的姑娘，她有一点小马虎，总不能把事情做到最好，所以撒亚不是很喜欢她，也一心盼着能让她早些回家去。

撒亚快步走了出去。

如果真是安妮塔打碎了东西，那她一定会受到严苛的训斥。

我不希望撒亚那么做。安妮塔年纪还小，我们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学习，而不是一味苛责，毕竟，没有谁是生来就能把事情做好的。撒亚不喜欢安妮塔，她更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就把她撵出宫去，但我知道，安妮塔家境贫寒，她一旦被赶出皇宫，人都会嘲笑她和她的家人，到那时，她一定很难过活。

我没来得及多想，急忙转身跑了出去：“撒亚！”

出人意料的是，安妮塔并外殿中。

将插着花枝的玻璃瓶弄倒并摔碎的，是瑞尔和圣克莱德，不，准确来说，只是瑞尔——

我睁大了眼睛，被惊得直愣愣的……神啊，我看见了什么？地上扭打成一团的那两位，真的是殿下我引以为傲的优秀近臣瑞尔和圣克莱德？

银质托盘掉在地上，几朵雪种玫瑰孤零零躺在附近。

竖柜下，一只大玻璃瓶碎得惨烈无辜，将开未开的白玫瑰散落四处。

圣克莱德任由瑞尔拽住领口，被逼靠在柜子上的他极为安静，左边的嘴角破了，头发被水滴湿，衣服也是皱皱的，他的手在流血，一堆玻璃渣就在旁边，我不知道他的手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被割伤……我那温顺的廷官，即使被揍得这么狼狈了也还是一副不反抗的模样！

“你们在干什么！”我生气地大叫起来。

瑞尔看了一眼圣克莱德，然后松开手，镇定无事地站起来：“没什么，一些私人恩怨而已。对不起，惊扰到殿下了。”

圣克莱德倚着柜子爬起来，他捂着肿起的半边脸，怯怯望向我，但很快就把脸转向了别处。

“圣克莱德！”

“对不起……雪玫瑰落地不洁，我会为殿下重新准备。”圣克莱德慌忙低下头，并且不由多说，抢步出了寝殿。

“瑞尔！”

“殿下，热水都准备好了，您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呢？”

“瑞……”

“啊，我差点忘了，”瑞尔懊恼道，煞有介事的模样，就像刚才我看见的一幕只是幻象一样，“听说殿下一整天下来都没吃多少东西，这当然是不行的，我去看看有没有热奶与合适的点心，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瑞尔一边说着话，一边绕过我出去了。

我傻站在那里许久，直到撒亚催促我说时间不多，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沐浴完，我换上新衣服，那是一套蓝色的礼服，剪裁细致，衬衫领口需要用细缎带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撒亚很喜欢看我穿这类的衣服，据说是显得高挑好看。我想起近来圣克莱德自宫外寻到一个手艺出众的制衣师，那位制衣师善于剪裁骑士装、礼服，所用衣料也很讲究，听说他刚进皇宫的那会儿，看见宫中华贵的衣料，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