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多了,人就容易晕眩燥热。
撒亚去取解酒茶的时候,圣克莱德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迷迷糊糊的,想问清楚瑞尔揍他的原因,还没张口,就有一名女侍慌慌张张跑来说常夏殿的一个房间着火了,起因是某位醉酒的小爵打翻了烛台,虽然最后人被安然无恙地救了出来,但房间的火还没有扑灭,那位小爵受了惊吓,正裹着毯子在园子里发抖痛哭呢。
这样的事,当然是要品阶高的廷官前去处理。圣克莱德左右为难,一方面是要督促灭火并安慰那位受惊的小爵,一方面他又真的不敢抛下我我独自待在这里。
我伏在桌上,劝慰他说:“我不会乱走的,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圣克莱德咬牙站着,一动不动,眉头却越皱越紧:“可是殿下您……”
“好了,撒亚就了,我会在这里等她的。”我挥挥手,不耐烦地催他道,“你快去,不要让别人在背后说我灵汐的廷官不会办事。”
得到这样的命令,圣克莱德没法子再拖延下去了。
“殿下您一定要等我回来!”
匆忙的脚步声在耳边渐行渐远。
我闭着眼睛,不知在桌上伏了多久,好像其间也曾短暂地睡了过去。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晚宴还在,不远处的人们尚自沉浸在猜拳、碰杯的乐趣中。我清醒了一些,觉得周遭太吵,撒亚去了那么久我也不想再等她了,于是就摇摇晃晃站起来离开了座位。树木造成的阴影遮挡了月亮的光,我步履不稳地穿越阴影往一条甬道走去。
连接着荒弃后园的是一条积满灰尘的甬道,断裂的雕像四处横倒,茂盛的藤蔓缠绕着廊柱,绿意盎然的叶片在罅隙间颤动,棚顶缺了角的地方透漏下森森白光。很寂静,除了自己空荡的足音以外,就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了。幽长的甬道,甚至都没有野虫的鸣叫。最后当我穿过那里,站在了尽头处的石阶上、站在了倾泻而下的冷意月光中时,我也开始纳闷地问起自己:你为什么不害怕呢?
是啊,亘古似的死寂,我为什么不害怕呢?
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强烈的愿望去探寻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喝多了些酒,恍恍惚惚不知事,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
常夏殿后园的景色倒是很不错。水渠里涌动着干净的地底冷泉水,暗道的存在使得渠中的水永远不盈不亏,各色的花朵杂乱盛开在荧光闪闪的树木下,空气里满是甜美的香味儿,我一靠近,点点荧光便都离开了树身——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树木的荧光,而是一只只大型的夜光翅蝶!
啊,真美!
一片片轻盈舞动的光在我周围像鹅毛大雪一样上下翻飞,有些大翅蝶竟也不惧生人,亲昵地贴上我的指尖和发梢,它们停留了片刻,接着又轻巧地翕动着翅膀远离我……这静谧之地的夜色使我迷醉不已,我由衷地感谢了创造神,心里装满了无可比拟的喜悦……
翅蝶受了惊扰,好些都飞走了,园子里渐渐悄静下来,水流的声音变得格外清越,我呼吸急促,额上沁着汗珠,听到水声就猛然想起自己其实还是个喝了很多酒的人,未散的酒劲儿这会儿都涌上了头,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软绵虚浮。
跌跌撞撞凑至水渠边,我弯下腰,一手支着石台,一手勾起些水拍上面颊。
呵,地底深处的泉水,真凉,真舒服。
醉意一下子散去很多,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好像一直等着的就是这一渠泉水似的,我喜滋滋地将另一只手也伸进了水里,月亮的影子倒映在双手掬起的一捧泉水里,我毫不犹豫地将脸埋进沁凉的掌心——
“殿下。”
就在那一个万籁俱静的时刻,突然有人出现在我的身后。
这声音我是认得的,但那一瞬间,我还是被吓得不轻。不过话又说回来,试想谁在午夜遇此惊魂会不心慌呢?背上一凉,我的手颤了颤,捧着的水就惶然落回了渠中。
我应该生气大叫的,但是我没有,我只是直起腰,在转身前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水珠,并且尽力换上了一副优雅从容的表情:“晚上好,路西法小爵。”
路西法一身夜黑色的礼服,衣饰仍旧是与以往相类似的风格,英挺的剪裁,讲究的搭配,不同的是,配合宴会这样的场合,他选择了一套看上去较为亲和的着装,衣上的配饰也比以前多了一些,但是我想,这样中规中矩毫无出挑性可言的穿着,如果不是月光洒下来勾勒出了他瘦高的身形,他是一定会与夜色融为一体的。
路西法许是意识到了我稍带轻蔑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那头美丽的金色短发:“对不起,我想我是吓到您了……”
“不,没有。”我回答得极快,“只是有些意外,我不知道小爵大人也在宴会上待闷了,更不知道接下来会这么巧合,我们竟会在这样的地方遇上对方。”
“啊,宴会……”路西法小爵闭上眼睛这样回忆的时候,他那雕塑般的、过于完美的脸低转了一些,金色的发丝柔顺地滑落在额前,他左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