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夫人逝世,孝期过后,便渐渐有人向袁浦阳提议再娶新人。袁浦阳考虑过后,选择了周彩衣。在周姨娘兢兢业业的管理之下,后院总算恢复了平静,即使有些人暗地里不服,大面上也能过去。
而这一次家宴,正是在周彩衣当上主母之后所举办的。
袁叶离问道:“都好了吗?”
她面向镜子,镜中之人头戴一支雨水般蓝的发簪,身上衣裙是偏深色的蓝,十指纤纤柔肤胜雪,显得她越发亭亭玉立,美丽无双。今晚有一场家宴。虽然没什么理由,但因为宅中近来祸事频频,便说要庆祝一下,冲走霉气。
“嗯,”白鹭笑了笑:“小姐看起来真美。”
袁叶离微微一笑,起身,往大厅而去,而后入席。作为家中的嫡女,她的座位在很前的地方,此时人均尚未到齐,她便坐着,静静地等下去。
接着人齐,袁浦阳作为一家之主说了几句话,宴席开始。席中推杯换盏,袁叶离与身旁的人稍微寒暄了几句,便专注与桌上的菜式。渐渐宴席到了尾声,有人奉茶上来漱口。
她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有丫鬟上来添杯。
说时迟那时快,那丫鬟在混乱中被人一撞,茶水洒了出来,还好杯子及时被抓住,没有掉到袁叶离身上去。丫鬟连忙跪下告罪:“小姐,对不住!奴婢一时失手,以后不会了!”
袁叶离皱眉,“什么事?”
这时厅中无他事发生,众人视线便都转了过来。
那丫鬟把身子压得不能更低,只是道:“奴婢一不小心抓不稳茶杯,但绝不是故意的,还望小姐原谅!”这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也不识字,一旦乱起来,说话便没了章法,袁叶离挥挥手,“你下去吧。”
丫鬟待要抬头,一旁却有人道:“姐姐,此事怎可就此了结?”
席中已乱,众人的视线一时转向了说话的人。那说话的姑娘坐在稍远的地方,一脸笑意盈盈,正是袁梦莹。她说:“丫鬟办事不力,尚是小事,但在这样的场合中出错,若是掉以轻心,将来再犯,又岂止是一个小小茶杯那么简单?”
袁叶离稍加思量,“妹妹所言甚是,但今日是大喜之日,本不该如此。”
袁梦莹思量。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见袁叶离越发的强大,甚至王昌玲也已经失势,此时正是表态的好时机,因此才开口插|进此事中来。
那丫鬟越发的惶恐:“小姐,求放奴婢一命,奴婢不敢再犯了!”
袁叶离笑笑:“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此时情况却已经有了变化。袁叶离看向自己身上沾染到茶水的地方。袁浦阳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待他看了一眼丫鬟,眉间的川字更深了起来。“为何这样?”
此时,周彩衣起身,稍稍行礼,然后一字不差地说来:“老爷,适才这个丫鬟打翻了茶杯,虽然没伤到小姐,但却让茶水洒了出来。”
周彩衣冷静道:“妾身斗胆,还请将这个丫鬟押下去责罚。”
袁浦阳说:“行,此事交由你来办。我倒要看看,不过多久,府里是乱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丫鬟做事也这样不专心。”
还没有说话,那丫鬟便跪下磕起头来。“小姐饶命,夫人饶命!”
周彩衣露出慈祥笑容,那丫鬟愣一愣,盯着她看。“也无须动用家法,稍加管教就是。”
她此时坐在位置中,居高临下,看起来竟颇有上位者的风范。那丫鬟看起来更加害怕:“是。”
周彩衣微微一笑,谁都没想到,不过管家一段日子,她就能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袁叶离不由得暗地里庆幸,周彩衣无子无女,不会变成如王昌玲一般的主母。
周彩衣向袁浦阳行礼,大方地开口:“如今丫鬟做事不好,应当有一个人出来受罚。虽然只是碰跌了茶杯,但今日是大喜之日,在这样的日子尚且出错,平日不知会是什么样。但不过丫鬟,无须大动干戈,亦会令宅邸不宁,因此就让她在祠堂跪一晚吧,也算是受了老祖宗的教诲。”
堂中寂静,她一言一语道来,无一不合规矩,亦不会寒了仆人的心,正是大家主母应有的风范。
袁浦阳挥挥手,“那就在祠堂跪一晚吧。”
袁叶离开口,“来人,将她押下去。”
周彩衣道:“可要叫大夫来一趟,看看小姐身上有无问题。”
袁浦阳看了周彩衣一眼。三姨娘一向平平无奇,也不多话,他对她的印象不深,只是今晚却有些改观。冷静,能够持家的女子……
袁叶离被请了下去。然后老夫人道,“浦阳,你瞧,彩衣做得多好,你往后要好好对待她才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