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宫中换来了一个新的嬷嬷。
本来教导袁叶离仪态的,是一名和蔼可亲的嬷嬷,纵然另外三个嬷嬷很严厉,但她对待袁叶离总是很亲切,就算斥责她,语气也不算太重。但那位嬷嬷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位姓赖的嬷嬷,据说她祖家有不少田产,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受过气。
这些事情不由袁叶离安排,听了解释以后,就要开始新的课程。宫中的人都跟闷葫芦似的,就算袁叶离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袁叶离本来就学得很好,现在丫鬟回来了,就开始练习对旁人说话的口气,还有在丫鬟面前保持的仪态。
看到新来的嬷嬷,袁叶离猛然清醒了过来。
这个人她认识——赖嬷嬷曾经调进王府,负责服侍王妃,也就是当时的华佳琪。
赖嬷嬷生得不算好看,一双眼睛是上吊眼,仿佛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身边的人,而下巴也很尖,在齐国这是有说法的,说是刻薄相,对夫家不好。那时候,袁叶离初初入府,因为向王妃行礼时姿态不标准,就被重复着说了一次又一次。
她还记得,当时初为新妇的华佳琪,坐在屋中,而她在屋外,被这个赖嬷嬷盯着,一次又一次的行礼,双膝和腰都已经极为酸痛,却还是要继续。这个人就是用这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曾经一度,她是袁叶离的梦靥。
窗外晨光渺渺,其他嬷嬷离开,只剩赖嬷嬷在那里。袁叶离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而春燕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代表她站在门外。然后袁叶离睁开眼,轻轻摇了手边的铃铛。
这个铃铛是王妃才有的规矩,要摇了它,外间的人方才知道你醒来了。等到回府时自然可以稍微偷懒,不这么规矩,然而在练习的时候绝对不能这样做。袁叶离摇了两下,春燕正要开口问,就被赖嬷嬷制止了。
春燕道:“不知奴婢哪里做得不对?”
春燕是个温和的姑娘,就算袁叶离躺在床上,也能听见她话中的谦顺之意。可是赖嬷嬷却没有管,声音硬邦邦的:“你应该再等一阵子再开口,先前你都学什么去了?”
但春燕没有出声。其实她已经足够规矩,已经符合宫中的标准了,但赖嬷嬷还是强迫她一次一次重来。
铃铛声再次响起,春燕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但赖嬷嬷却充耳不闻,仿佛这样继续练习是理所应当的。袁叶离早已摇铃铛摇得手酸,甚至有些厌烦,但即使她要求稍息片刻,也没得到赖嬷嬷的准许。
这个人就像是瞧不起她们似的,因为袁叶离在宫中,处处都被眼睛盯着,不能出一丝的错,所以她就笃定了,可以继续这样做下去。袁叶离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闲气了,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时,在宅院中被她欺压的日子。
袁叶离很想说,春燕是负责早点的,她早晨时呆在屋里的时间向来不多。但她很清楚,这样只是在添麻烦。春燕应是,行了宫礼,接着袁叶离再摇一下铃铛,才终于合格了——但却也换来了赖嬷嬷的一声冷哼。
单单是从起床到用早点,中间嗽口、用筷、擦脸和手等等过程,就折腾了一个上午。不知为何,其他嬷嬷都没有进来过,只有她在,而她的说法是,因为她是进行最终检查的人,所以要求分外高。
到了中午时分,袁叶离因为碰湿毛巾碰了太多次而手指开始皱皮。到吃饭的时候,赖嬷嬷总算是离开了,留在屋中的只有几个宫女,但同样也跟木头桩子似的不言不语,前几日就是这样。
宫女之中,除了贴身宫女的权利大些以外,大多数宫女都是沉默寡言的。因为宫中是非多,而侍奉主上对他们来说是一份工作,所以很少会有人真的为了争宠冒险多说话。大多数的底层宫女,能够熬到二等、三等就差不多了,也就盼着放出宫时候的银两和前程。
这才是宫中的常态,入宫为宫女的大多是些小门小户人家,大多数人都接受了现实——皇帝于她们而言,就像是那天上可望不可即的云彩,偶尔可能有些人会有非分之想,可是大多不会真的盼着为妃,深知那不过是奢望罢了。
勾心斗角,宫女之间当然也还是有的。
不过,在这里的,自然也都是那些还谈不上争权夺利的底层宫女,还远远谈不上自保或者别的什么,所以除非有人插手进来,否则多半很安全。丽妃既然现在才将赖嬷嬷派来,这些宫女也都没有换过,那么在这里说话,却也是安全的。
袁叶离叹了口气,她只是半只脚踏进了宫里,为何还要这样算计着,甚至比在徐州城时还累?
用完午膳,袁叶离让所有宫女离开,说要在里间和春燕说几句话。屋子一空,立刻寂静下来。“丽妃是什么人?”
春燕犹豫:“奴婢也不太清楚。据说是近日受宠的一位娘娘,势头甚至压过了皇后娘娘。”
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