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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等人虽然素知黄蓉足智多谋,但枣核钉的厉害各人亲眼所见,这时见黄蓉空手站立,无不心中惴惴。郭芙更是着急,拉着她低声道:“娘,咱们找个地方,我把软猬甲脱下来给你换上,那就不怕老太婆的棺材钉了。”
黄蓉微微一笑,道:“以软猬甲挡枣核钉又何足为奇?你且看娘的手段。”
只听得裘千尺道:“各人闪……”那“开”字尚未出口,枣核钉已疾射而出,直指黄蓉小腹。这枚枣核钉悍猛无伦,破空之声有如尖啸,黄蓉“啊”的一声高叫,弯腰捧腹,俯下身去。
郭芙等一齐大惊,待要上前相扶,啸声又起,这第二枚枣核钉却是射向黄蓉的胸口。黄蓉仍是一声大叫,摇摇晃晃的退后几步,似乎便要摔倒。
裘千尺见黄蓉果然如言不闪不挡,身中两钉,虽似已受重伤,但竟不摔倒,显是苦苦支撑,要再受自己一钉。她心下骇然,暗想:先前见这女子娇怯怯的模样,不信她有甚能耐可当丐帮的帮主。如此看来,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但想她身中两钉,性命定然保不住,让自己就此报了深仇,不禁欣然色喜,“波”的一声,第三枚枣核钉又从口里喷出,却是射向黄蓉的咽喉。要让这杀害兄长的大仇人立毙当场。
黄蓉说出甘挨三钉之时,袖中已暗藏了一柄方才打斗中所断剑头,待枣核钉打到,假托捂那伤处,剑头已挡在铁钉射到之处。她两次大声叫唤,均为掩盖金铁相交之声。裘千尺果然并未发觉其中端倪。
黄蓉有意装得身受重伤,既为削减对方怒气,也可保全她一谷之主的身份。但第三枚枣核钉直指咽喉,倘若举起衣袖,以袖中暗剑挡隔,必被瞧出破绽,自己便算毁了“不避不隔”的诺言。当下决定行一险招,双膝微曲,待枣核钉对准嘴唇飞到,张口便一股真气喷出。
她知这枣核钉来势所以这般凌厉,全凭真气激发,若以气对敌气,则敌远我近,大占便宜,枣核钉纵不从空坠落,来劲也必急减。哪知裘千尺独居山洞,手足既废,整日价心无旁骛地练这枣核钉的绝技。黄蓉功力既不及她深厚,又须处分帮务、助守襄阳、生儿育女、伴夫课徒,岂能如她这般苦心致志?因此一股真气喷出,枣核钉来势只略略一缓,劲力仍是猛恶无比。
黄蓉心中惊诧,铁钉却已到唇边,千钧一发之际别无他法,只好张口急咬,硬生生将铁钉咬住了。这一下只震得满口牙齿生疼,立足不稳,倒退了两步。她先前倒退乃是假装,这次却真是被铁钉来势冲击而退,也幸好她应变奇速,退步消势,震得牙齿出血。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围了拢来。黄蓉一仰头,“波”的一声,将枣核钉喷出,钉入横梁,皱眉道:“裘谷主,小妹受了你这三钉,命不久长,盼你依言赐药。”
裘千尺见她竟能将枣核钉一口咬住,也自骇然,眼见两枚枣核钉明明射入她体内,何以仍然直立不倒?好在方才应下这赌时她就已思量妥当,当下说道:“郭夫人,咱两人虽是女流,但行事慷慨有信,当胜须眉。你挺身受我三钉,如此气慨,世所罕有,我甚是佩服,解药便可给你。我若少待有事,仍盼各位援手。”
黄蓉道:“小妹生平说一是一,自当相助谷主退敌,便请赐药是幸。”余人听黄蓉说话中气充沛,声音爽朗,半点不像受了伤的模样,渐渐宽心。
这一层裘千尺也已瞧出,心下惊疑不定:她有如此武功,我纵要反悔,也不容易,只有以诈道相待。于是点头说道:“那么我先多谢了。”转头向女儿道:“萼儿过来,我有言吩咐。”
黄蓉一生之中,不知对付过多少奸滑无信之徒,裘千尺眼光闪烁不定,如何逃得过她的双目?她知裘千尺决不肯就此轻易交出解药,只是要怎生推脱欺诈骗,一时自是猜想不出。
裘千尺道:“藏药之处,大有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萼儿,俯耳过来。”
黄蓉当下叫声“哎唷”,捧腹弯腰,装得身上伤势发作,好让裘千尺防备之心稍减,以便凝神听她对女儿的说话。岂知裘千尺也已料到了此节,在绿萼耳畔说得声音极轻,黄蓉虽是全神贯注,也只听到“绝情丹便在青砖之下”九字。此后只见裘千尺的嘴唇微微颤动,半个字也听不出来,再看绿萼,但见她眉尖紧蹙,只是不时轻声回应。
她甚是惶急,忽听得一灯大师道:“蓉儿过来,我瞧瞧你的伤势。”
黄蓉回过头来,见一灯坐在屋角,脸上颇有关切之容,心想:“他一搭我有脉搏,便知我非受伤。”于是走过去伸出手掌。一灯伸出三指搭住她的脉腕,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婆婆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砖下有两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东首的藏真药……阿弥陀佛……西首的藏假药……阿弥陀佛……叫女儿取西首假药……阿弥陀佛……假药给你……阿弥陀佛……”
黄蓉待他念完两句佛号,便问:“我的伤能好么?”“枣核钉能起出么?”每问一句,刚好将一灯所说“东首的藏真药”、“西首的藏假药”那些话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