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又看了看贺兰雪,挠挠头,没有回答。
容秀便当她默认了,沉吟了一会,然后低声道:“等下出了城,我便下车,伊人,不要告诉阿雪,你见过我。”
“我不说。”伊人信誓旦旦。
她也不需要说了。
容秀感激地笑笑,目光顿时有点凄迷了,“我和陛下,都对不住阿雪。他即便能原谅我,只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陛下了。”
“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祈求别人原谅呢?”伊人淡淡道:“既然做了,那便是做了。”
便如,她觉得自个儿对不住炎寒,却从未想过巴巴地见他,解释什么或者祈求原谅。
人做事,总要有担当的。
容秀怔了怔,然后凄迷一笑,“是啊,既然做了,又何必去在意什么原谅与否。”
伊人安静了一会,淡淡问:“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容秀无奈地回答道:“我明明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却无能为力。出了城,我会去找父亲的故交,看有没有办法将消息传进去,给陛下示警。”
“小心点。”伊人叮嘱道。
人心叵测,她这样单枪匹马去告诉另一个人天朝宰相勾结外敌,恐怕非但不能取信于人,反而会引起杀身之祸。
容秀有点吃惊地看着伊人,其实她对伊人的印象是淡漠的,印象最深的,便是那日宫中大会,她为阿雪站了出来,除此之外,伊人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一个安安静静、甚至有点傻的女孩。
然而此刻,她这样淡淡的一声叮嘱,却让容秀觉得异常温暖,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其实面前的女孩是通透的,她什么都知道。
“听说,阿雪……这段时间,你一直与阿雪在一起?”容秀迟疑地问。
“是的。”伊人点头,“之前有段时间不在一起,但是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她的语气毋庸置疑,自然至极。
容秀愣了愣,随即了然,心中不知怎么有了酸意,她甚至有点嫉妒贺兰雪了。
“阿雪是一个极好的人,你以后,要珍惜他。”顿了顿,容秀突然释然,微笑道。
伊人点头,一脸认同。
贺兰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神色柔和,柔和且平静。
“想起来,我认识阿雪,也已经二十多年了。”容秀继续道,那神情,仿佛像在交接什么一样,满满的,是回忆的情思与失去的眷念。
也许,这一次,才是真正失去贺兰雪。
这样的失去,比死亡更彻底,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可以为他毫不犹豫的女孩,他与她,从此之后,无关自己。
伊人闻言,伸手扳了扳手指,然后不好意思地接了一句:“我们认识不到二十个月。”
容秀笑了笑,有点像前辈看后来人一样看着伊人。
无论如何,那二十年的记忆,阿雪少年时最纯美的记忆,永远是她,无人取代。
“可是我们还可以在一起过很多二十年。”伊人又说,傻呵呵地笑,说得漫不经心。
贺兰雪眸光微动,目中含笑,轻轻地望向伊人。
容秀也是一笑:那么淡然的伊人,其实,也会争啊。
用此生剩余的岁岁月月,争她拥有的回忆。
容秀不再说什么,伊人亦有点讪讪,车厢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外面碌碌的车轮声。
伊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瞌睡了。
她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的风景,发着呆。
然后,马车停了下来,例行检查。
凤七在外面粗着声音回答道:“里面都是家眷,不便见人。”
士兵们一阵哄笑,一人掀开帘子朝里面瞧了进来。
——因为事出紧急,城防已经全部换人,这一批人,都是贺兰淳或者裴若尘的亲信。
贺兰雪探过身,朝往车厢里看的那人微微一笑。
那人顿时呆住,连旁侧的容秀与伊人都顾不上细看了。
伊人本来就是不起眼的,容秀则罩着丝巾,拢在阴暗处,不显山水。
贺兰雪一面在心中咒骂着,一面继续巧笑嫣然,那双**美眸,波光盈盈,宛如花开,刹那雪乱。
那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贺兰雪的脸。
贺兰雪眸色一冷。那是抑制不住的杀气,从体内的爆射。
车厢一寒。
那人也莫名地停住手,手指堪堪停在贺兰雪脸颊的一寸远处。
“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