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再次万万没想到，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又发生了。

母亲要送弟弟上战场。

得知这个事情的那一刻，丞相内心是不安的。

但他仍旧拉不下脸来亲口去求母亲或者去求他的傻弟弟，母亲带人去告知主角消息的那一刻，他也跟去了。

原本他想着只要柳沛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愿意他一定跟母亲求情，没想到那人丝毫没有不愿意的样子，反而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还说了什么“只要师父希望的一切我都会去做”，可又把当时的丞相气坏了。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人！

他一生气，便将要挽留他的事情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这样，等柳沛被送上了战场，在角落的院子里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少年练剑劈柴的身影。丞相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他真的已经走了。

战场上生死不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者，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不在的日子里，很多次个夜里，丞相只做两个梦。

一个是跟他的一起纵马狂奔，在草原上射箭打猎，无拘无束。

还有一个，是他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睛，最终死在敌人刀下，浑身浴血的模样。

哦对了，还有一种，是这两个梦重叠在一起。

那些年，有多少个夜里是被噩梦惊醒的，丞相已经懒得去数了。

他想，这些事，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还有一日自己就要发配雷州，山高路远，此生再也不能见了，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而且，说了他也以为是谎言，倒不如继续现在这样，还可以让他恨恨自己。

做不来兄友弟恭的手足，做一辈子的仇人似乎也不错。

丞相赌气似的想着，心中越发郁闷了。

再次看了一眼眼前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威猛将军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他曾经想要用尽一生去守护的人，如今已经用不着他去守护了。

准确来讲，他从来就不需要他守护。

如今他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有一双懂事能干的儿女，深受皇帝信任，前程似锦。

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对他喊出那一声：弟弟。

今日之结果，说不定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明明在乎一个人，却要借着伤害的外衣来掩饰一切。

狗屁由爱生恨，他真的很想掐死那个不懂事的自己，那个好面子的自己。

很想。

此时看到眼前这重新合上的两半兵法，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这连日来遭遇的这一切是为何而发生。

想必，都是他那个聪明绝顶的女儿所安排的吧。

柳浅染，这丫头可比这个木头聪明太多了。

有这么一个鬼精灵陪着他，为他筹谋一切，他也好放心。

“丞相？”柳沛已经盯着发呆的丞相足足等了一刻钟，要看时辰越来越晚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却正好发现他嘴角一抹安心的笑容，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很是诡异。

“我在想，你的女儿很聪明。”丞相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这下，不仅柳沛愣住了，躲在牢房后面偷听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宫玄夜看了柳浅染一眼，神情十分微妙。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没什么意思，不必想太多。”丞相忽然笑了笑，看着他道，“这兵法具体什么情况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想你大概能猜到。”

“我想听你的说法。”柳沛道。

“你心中想的就是事实，我知道你明白。”丞相还在跟他卖关子，或者说，事到如今他已经懒得解释了。

柳沛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困扰了他这么多日的问题，他连日来苦心追求的真相，竟然被他一句“我想你明白”就给搪塞过去了？

看着丞相坚毅的侧脸，柳沛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不如沉默。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关于这个，柳沛还是很有兴趣的。

丞相笑了一下，那神情跟眼神在旁人看来都有些空。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丞相顿了顿，眼睛里有一些意味不明地东西，但是不易察觉。

“那所谓的高人有眼不识泰山，既然只给你一个人传授绝世武功，我嫉妒。”

“……”

柳沛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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