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媛见过凶狠恶毒的女人,譬如苏皖晚,可她没有怕过,她只不过是在苏皖晚的阴影下苟且的活着,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任何的惧意。
但沈心兰不同,她没有见过谁,会当着明面儿上结下死仇,更没见过谁那么嚣张却还活的自在。
她强忍了一口气,沉声道:“沈美人不用着急吓唬本宫,本宫自由分寸。”
“呵呵。”沈心兰笑了一声“分寸吗?就要看你这分寸,和本宫的是不是一样的了。”
说罢,沈心兰拂袖而去,留下赵充媛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
院落里的雪化了不少,融成了水又结成了冰,走上去不住的打滑。沈心兰刚准备出院门,却猛地觉腰上一痛,险些被人推的摔在了地上。
她一回头,只看见长宁那丫头躲在门后,手里还抓着一个雪团,正准备朝着这边扔过来。
雪茜正准备上前,沈心兰却摇了摇头,“算了。”
她有些失望的走出了福临宫。原本,她是真把这孩子当女儿看的,可这世道,隔了一个娘胎,就是再好又怎样,养不熟。
“娘娘”
沈心兰正准备走,金曲在后面追了出来,等走到了她面前时,猛地跪在了地上,这冬日里的地面不必往常,是十足的寒冷,跪在地上锥心刺骨的痛。
“沈娘娘,公主年纪还好,是不大懂是非的,无非是看咱们娘娘怎么做,照着学罢了,娘娘,您与咱们娘娘之间的事,奴婢也是清楚,但奴婢求娘娘,不要把公主牵扯进来。”
说着,金曲又一头磕在了地上,她是下了狠力,只瞧见地上猛地磕出了一块红。
沈心兰没有回应她,只是冷漠的转身离去,留她一个人呆呆傻傻的跪在地上。
回程路上,雪茜迟疑了半天,一直想开口,可见沈心兰冷艳的面容后,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这么来来回回的试验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沈心兰知道她想问什么,便顿足道:“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人性?”
“主子,奴婢不敢。”
沈心兰轻笑了一声,蹲下身抓起了一把积雪:“知道吗,当初我也像你那样,做事留一线,可我是留一线了,别人却不会留我一线,这宫里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保不齐哪一天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我不想再重复那样的日子了……”
“可,主子”
“没有什么可是。”沈心兰伸出手,方才抓住的雪团早已被握的像冰块一样坚实,猛地摔在地上,像是瓷器一样四散成了碎块。
“若是不主动出击,你我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雪茜闻言不再做声,看着沈心兰的眼神变得分外的复杂。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女人,可以这么世故,像是背负了整个世界的罪恶一样。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宫里喜庆的气氛很快就冲淡了这份暗流涌动的冷峻。
暮色四合之时,太明宫最热闹庄重的地方——乾坤大殿。早已支起了高高的太子,西京有名的戏班子都在后台忙碌,预备着用自己的汗水,嗓音或是丑态来愉悦那些坐在席上的天下的主子们。
沈心兰是不大喜欢这样的环境的,别无他,只是因为曾经她也是那上面的一员。
她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就算美艳动人,才艺无双,也无法掩盖她庶女的出身,这个身份就像是烙印一样,从她的脐带被剪刀划下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一辈子要蒙受耻辱。
像个戏子一样登台娱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现在又看见了这样的戏码,难免会想起从前的事,这叫她才稍稍平复的心情又变得一团乱麻,干脆便离了席出门闲晃去了。
宫里的人如今都盯着这乾坤大殿,对余下的地方也就疏漏了些。沈心兰便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人又走到了冷宫周围。这里本就是宫里最阴寒的地方,寒冬腊月中没有电灯,更显得有些萧索。
这里被大火吞噬过一次,现下虽是建了新的宫苑,可还是破破烂烂,甚至还不如一般大臣所住的宅邸。
这便是她曾经苦熬了一年的地方,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过的像是在针尖上一样。
沈心兰试着找到曾经自己躺过的地方,可这里早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哪里还有一丝半点她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
沈心兰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可擦了擦,一滴眼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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