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几天,宫里的风言风语也消弭了七七八八。这个冷酷阴森的见不得人的地方向来都是这样。消息来得快,去的也快,就算出了什么丑事,时间一久,大家自然而然的,就都忘了。就像当初的李芸香,现在,除了那几个服侍过她的宫女,再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了嘴上,也许,就连那几个行刑的太监,也早吧这个人忘了,毕竟每日死在他们手里的亡魂也数不过来。
梅苑小筑还是往常那个样子,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清。蒋煜梵虽不留宿过夜,但也时常过来走动,陪着沈心兰下棋,或是猫在她膝间看书,和暖的阳光透着桑皮纸洁白的躯体后,变得不再刺眼,正好给书页上撒上了温暖的属于太阳的气味。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向来都会拜高踩低的宫人,也不敢对梅苑小筑不敬。
这一日沈心兰正闲着自己跟自己下棋,这下着下着就到了一个僵局,白棋一下就进入了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沈心兰这一颗白子,久久无法落下。
雪茜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却也不主动帮忙落子。
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棋盘上多出来了一只手,稳稳当当的落下了一颗白子。方才还走投无路的白子在一瞬间便扭转了战局,反倒是把方才围困的黑子吃了个遍,变得大杀四方。
沈心兰不悦的拧着眉头,轻声骂道,“雪茜,不是同你说了吗不要打扰我下棋,这最最基本的规矩你怎么就……”
她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而后赶紧起身恭敬的行礼,双颊泛起了春.色,向来都柔弱的语调中这次带上了几分恼怒。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外头下人好不懂事,也不知道进来通传一声。您来了我这梅园小筑真是蓬荜生辉。”
那方才落子之人,正是皇后。
这段时间,宫中流言纷飞,她这个做皇后的也是自顾不暇,且先不说江荷的事还未处理完全,现在宫中不少妃嫔也都投入了苏皖晚的麾下,唯余的那几个,不是不谙世事一心向佛的老妃子,就是一些小家族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女子,真正能堪大用的,却没有几个。
皇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了沈心兰,加之沈心兰前段时间也有同她结盟的意思,便是江荷的事,也是因沈心兰而起。皇后想着,自己好歹连江荷也舍了,折损了这么一员大将,好歹是要收回些本儿的,便是找到了沈心兰。
没想到现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竟是在下棋,一副闲适的样子,皇后竟是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只想着能安心在宫中度过余生,还是早有了十分的把握,根本就没有把现在的危机看在眼里。
“妹妹,哟,打搅额你的好兴致,反倒是我的不对,你确是不会怪罪我的吧。”皇后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瞧上去很是活泼,同平日里那个大方端庄稳重沉着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心兰在心里咋舌了一番,想不到苏皖晚能把皇后逼到这个地步,也是很有些本事啊,只是不知道她能神气到什么时候了,现在皇后既然能来找自己,那就代表皇后已经意识到了危机。
皇后这个人,若是没有危及自身的地位,反倒是乐得看嫔妃厮杀,她做个劝和的好人,乐得赚这个面子。可现在,苏皖晚是盯着她身下的凤椅,这让皇后也感受到了危机。
沈心兰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有些慌乱的起了身,竟是把棋盘也抖落到了地上,玉质的黑子白子散落了一地,哗啦啦的声音,分外的好听。
“诶哟,着急什么呀,本宫就是来你这里走走,用不着这么生分,你看你,全不像个主子样了,皮猴儿一样。若是刚进宫那会儿,你这样子被姑姑看见了,可要好好的说你一顿了。”皇后这话虽是责备,可语气中的放纵不言而喻。
沈心兰也知道皇后能对自己这般的好言好语,必定也是着急了,也乐得给她一个面子。
她故作羞恼的低了低头,又遮了遮红通通的脸,羞愤的说道,“皇后娘娘厚爱,妹妹,妹妹竟是无以为报了。”
皇后笑了笑,温柔的抓住额她的手,把她引到了身边坐了下来。“妹妹向来说话都这么好听,嘴甜的,让本宫也舍不得离开你这儿。”
沈心兰见状,顺势将头凑了过去,“嗯呵呵,妹妹就是喜欢娘娘,这才说些好听的,想让娘娘多留一会儿,娘娘可是怪罪妹妹,厌烦妹妹?”
皇后见沈心兰眼神中带着狡黠的精光,一下便明白了,自己方才那惺惺作态的样子,被她看了笑话,可现在在众人面前,她也不好发作,再说,现在脱困才是要紧,不过是个小小的冒犯而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后这么安慰了自己一番,依旧是不改温和的态度,甚至更亲热了些许。
她拍了拍沈心兰的手背,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疼惜小辈一样,轻柔的抚摸了一番,“这是哪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