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可是看出了点什么么?”贤王颇是嘲讽,叶言听到声音,侧头望着贤王,竟莫名感觉到贤王在隐隐担心什么,内心更疑惑。
叶言并不回答,倒是转过身面对着贤王,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也带了嘲讽的口气:“祁名辰,你曾是将军,应该比我更懂得军法。你以军法要求你的教徒,你理应也如此要求你自己。要知道,军法之中,是不许沉溺女色的。当时赌博之人你尽严处了,而你自己呢,因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便是什么规矩都可破、什么都可做吗?”
叶言心疼自己的碧萧,又被关着,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存心叫了贤王的名字,要激怒他。“沉溺美色”一说,不过是叶言胡诌的,她借着顾菟和贤王的事夸张了一番,抱萧直视着贤王,等他的反应。
没想到,贤王在听到“祁名辰”三个字时,虽然一瞬眼神骤冷,而在听叶言说“你以军法要求你的教徒,你也理应如此要求自己”一句时,却愣了一愣,然后冷笑了一声道:“本王早已严处了自己,你又懂得什么!”
叶言被贤王一瞬的痛苦神情吓了一跳。
贤王走回桌边坐下,又开始喝酒。
叶言望着贤王,许多都挪不开眼,被他的凄冷神情惊得愣了神。
“你……你是经历了什么事么?”
叶言猛然想起当初比试乐艺时贤王的琴声,仍然为其所慑,不由试探地问道。
贤王不应答,仍然自顾自喝酒,几乎已要一壶下肚。
叶言自讨没趣,退到角落里坐下,心疼起断萧来,时不时抬头去看斩断她萧的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萧断了一截还能不能吹。”叶言自言自语道,便竖起萧来呜呜吹了几个调子。
无意间叶言竟是吹出了《秦风?无衣》的曲调。叶言吹到一半发现不对,心想定是贤王当初弹这首曲子让自己印象太过深刻,才不自觉吹了出来,赶紧打住,不放心地抬头看了贤王一眼。
——叶言发现自己心里忐忑,大部分却是因为对贤王存了同情之心,猜他定是在大漠中经历了什么刻骨铭心之事,才离开军营,对朝廷恨之入骨,就算先前对贤王有怨气,这时也不忍心吹战曲了。心里一直骂自己没出息。
贤王许是有些醉了,并无愠意,用手轻轻地转动桌上的酒杯,淡淡道:“怎么不吹了?”
“我不会。”
“你不会?”贤王道,“那你方才吹的是什么?”
“我……”
叶言一时语塞。
贤王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自己的七弦琴边,坐下就开始弹。
贤王弹的曲子很乱,从《秦风?无衣》开始,中途突然插了一小段《十面埋伏》进来,后来又换成了《塞上曲》,但无一例外全是战曲。
战曲本该是澎湃激昂的,从贤王手下弹来,却永远有一种悲怆的味道。
叶言见贤王正在出神,脸色表情似喜似悲,偶然又露出哀哀欲绝的神色,两只手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似乎是想到什么便弹什么,因此曲子十分杂乱,猜他定是醉了。
贤王弹的曲子听起来让人十分压抑,叶言只听了一会,便觉得胸闷气短,忍不住高声打断道:
“王爷不要弹了!”
贤王一愣,抬起眼去看叶言,双手按住轻轻发颤的琴弦。
在这一刻,叶言看见贤王的眼神,突然恍惚觉得,都说人在醉时会双眼迷离,而贤王在喝醉的时候,眼睛却比平常不知道要清澈了多少。
“得了,你不要弹了,你还是听我吹吧!”
叶言情不自禁说道。
贤王微一愣神。
叶言拿起断了一截的碧萧来,特意避开了战曲,缓缓地开始吹《碧涧流泉》。
因为萧断了,所以有些音吹不全,叶言用别的音替代了,曲子依然十分流畅。
贤王眼前掠过一幅幅曾经的画面,慢慢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叶言睡醒的时候,整个明曦殿只有她一人。再看周围的石像,还是昨晚的位置。
——还好,没趁我睡着的时候用石像杀死我。
叶言舒了一口气,百无聊赖,重新研究起斩断她萧的那把剑来。
殿中无人,叶言确定了自己身边的大石像不会突然动起来之后,用手轻轻地触了触剑身。
叶言小心翼翼,以防一不留神自己的手就被割伤。无论她怎么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材质。再看剑柄,也是平淡无奇,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正自惆怅,贤王的房门却忽地开了。进来的并非贤王,却是顾菟。
叶言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忙推开几步远离了那个石像,露出了戒备的神情来。
“怎么是你?”
“不该是我么?”顾菟神情分外轻蔑,“我先来此等王爷回来,顺便看望看望你。”
“看望我?我不需要。”
叶言的眼睛跟着顾菟往棋盘的方向走,心跳不由加快了,又极缓极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