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贤王微一眯眼,一瞬身形就掠到了牢门前。
叶言不知贤王为何会因为一种酒而失了常态,看这表情阴郁至极,不禁也吓了一大跳。
“怎么?王爷要因为十七觉得碧华仙与白玉珠比梨花香要好喝的这等小事来与十七为难吗?”
“我要为难于你,多的是理由。”贤王倨傲道,说着按了牢门的开关,沉声道:“你出来。”
贤王这般轻轻易易地放她出牢,叶言反倒觉得不安了。
“出去做什么?”
“本王知道,白玉宫是天下奇宫,其中世间绝品之多,不会亚于皇宫。”贤王虽脸色阴冷,但语气却缓了一缓,“你想必自小世间美酒也尝了不少,这才不把梨花香放在眼里。我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品尝梨花香,让你知道,碧华仙和白玉珠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和梨花香相提并论!”
叶言愣了愣,被贤王拉出了牢门。
回过神来时,她已坐在了贤王的对面。贤王将酒杯搁在叶言的面前,说:“尝一口。”
简单的三个字,用得却是极阴沉的语气,命令的口吻。
叶言对贤王的阴晴不定早有了解,想着贤王要置她与死地,根本不必费劲在酒里下毒害她,于是看了酒杯一眼,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酒的醇厚中飘荡着淡淡的梨花清香,梨花香刚入口,竟像是流入了一丝甘泉,清凉沁人,慢慢地才有酒的味道在舌尖溢散开来。纵然叶言尝过天下美酒,此刻也不由怔了一怔。
贤王睥睨着叶言的神情,冷笑道:“怎么样?”
“嗯,我尝过的所有酒中,这味梨花香是最好喝的。”叶言叹了口气。
贤王“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再不理会叶言,开始自斟自饮。叶言看着贤王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倒酒,酒顺着他苍白的脖颈流入衣领,竟有些不忍他喝酒喝得这样凶,轻声道:“王爷。”
贤王恍若未闻,已有些微醉,突然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吹箫的?”
叶言愣了一愣:“很小的时候。”
“战曲呢?什么时候会吹战曲的?”贤王又问。
叶言看着醉意越来越浓的贤王,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中原武林的人竟然和魔教的掌权者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把盏对饮?要不是贤王喝醉了,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一幅场面!
喝醉了的贤王对比于平日里,身上的阴鹜之气反倒是少了几分,眼中的寒光也化作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叶言看着贤王,细不可察地一声叹息,然后说:
“你忘了,我自小住在昆仑山上,边疆地界,听过的战曲难道会少吗?”
是啊,边疆,这个国家的命脉,最脆弱的地方。边疆是祁国与屿国、岐国的交界,三个国家常年交战,边疆的战火似是从来没有停歇过。那里的战曲,一直伴随着大漠的黄沙烟云,久久缭绕在那片不知埋了多少军士白骨的土地上空。
贤王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酒杯里微荡的梨花香上,突然露出悲哀的神情来。
“你为什么要回朝?”叶言知道贤王已醉,胆子也大了起来,一直以来缠绕在心头的疑惑不禁问出了口,“和皇上对抗,有什么好的。”
“呵,朝廷!皇上!”贤王在听到叶言提到“皇上”两个字时,眼中突然精光四射,嘲讽地大笑道,手上用力,一个杯子便碎成了两半。叶言被贤王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害怕他下一秒便会对自己动手,当下戒备心起。
没想到贤王只是拿了另一个杯子过来,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喝酒,他的情绪一时间竟无法平复,在叶言看来,贤王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并没有要波及她的意思。
叶言松口气,将绷紧的手从腰间的碧萧上松开了。
“云崖将军做了王爷,王爷就快要是天子了吧!哈哈哈!”
叶言虽知道贤王有权倾天下的野心,但听贤王如此毫不避讳地讲出这番话来时,还是不由皱了皱眉头。
“王爷,你不会得逞的。”
贤王似乎没有听清叶言的话,仍然自顾自地大笑着。
“中原里所有皇帝的势力,我都要……扫除干净!扫除干净!”贤王索性不用杯子,将酒壶提起直接往嘴里灌——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扶着桌子剧烈咳嗽起来。但缓过之后,依旧不停地再喝。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匹骏马,两人一骑,共同仰望头顶轰然沉落的夕阳。
“曦儿,可美么?”
怀里的女子一袭白衫,夕阳的照耀下,白衣被染成红色,像是绽放的石榴花。
“美啊,和云崖一起,看什么都美。”
她略略抬首,望着背后一身银白战甲的男子,浅浅一笑,笑容温软而夺目。
云崖一手拥着她,一手拉过缰绳,策马缓缓前行,宠溺地笑:“那好,等战打完,我们每天都来看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