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身子一顿,便跪倒在地。
是啊……活着……
他答应过晨曦,要好好活着!
战乱频繁。
一月之后,云崖军余数四万,敌军七万。
帐前,黑压压地站了一整片人,浩瀚如海。
这场几无胜算的战役中剩下的人群,却无一人面露惧色,他们手持长剑,傲然如山般挺立。
为首的八位将领,尤为面色决然。有一种慷慨赴死的傲然之色,在他们眼底如火般燃烧。
其中一位银白战甲的男子,分外惹人注目。他的战甲被雕磨透亮,在大漠的朝阳下,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他的神情冷漠决绝,却透出一股坚定的信念。绣着“云”字的红色大旗握在他的手心,在风中猎猎作响。
厉风过境,大军中鸦雀无声。
忽而,地面竟微微震动起来。有马蹄的铮铮铁响逐渐逼近,排山倒海而来。若在大漠上空,便会看见,天边有身着黑色战甲的军队,蚂蟥一般,向云崖军的方向急速涌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云崖神色凝重,眸如刀刃。他纵身跃上马背,一拉缰绳,忽地把手中的大旗一伸,高高举过头顶,望着西侧的艳阳。那大旗的颜色,竟比太阳还要鲜艳。
“我们,一定会胜利!”
云崖大吼一声,英气四溢。身前的将士齐齐响应,呼声震天。他一夹马肚,戴上头盔,首当其冲地持剑冲了出去。
很快,两国的黑甲军与云崖的银甲军便聚拢、交战。成千上万人在生死拼杀,一时,刀剑交错声、呐喊声、马蹄声,在天地间洪钟一般震荡开来。
血流成河,那些英雄的满腔热血,在挥洒之后,又被大漠的滚滚黄沙深深掩埋。
像是历史,最悲壮而深刻的烙印。
云崖骑在马上,黑发飘飘,眼神凛然而清冽。手起剑落,在团团聚集的黑家军中奔驰而过,宛如逆转生死的神。
突然,不远处有岐国将领的笑声响起:“云崖军无用至此,竟把妇女也派上了战场!哈哈!”
笑声尖锐,云崖又将一位敌军统帅斩下马来,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批人正被岐国军追赶着,其中不乏老弱妇孺之辈。他们仓皇逃窜,手中环抱的粮草和牵引的牛羊因恐惧落了一地。
敌军竟紧追不舍,边疯狂掠夺他们沿途丢下的粮食牲畜,边挥刀斩杀。云崖一眼便望见了乔装打扮的月然,在人群之中带着众人东奔西跑。
月然慌不择路地奔逃着,脑中闪过昨夜军营中云崖将军的一番话来。
“明日,我要你率领一批人,将粮草牲畜带上,沿途故意丢弃,把敌人引来黑木岩。”
月然与众人心领神会,人群虽在途中因敌军的冲杀而短暂冲散,极快却又聚集起来,一路赶到了黑木岩。
一到目的地,每个人的脸上已不是惊恐万分的神色。敌军虽心知中计,仍是对这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毫不在意,轻蔑猖狂至极。
月然抽出她的白玉短笛,看了周围随她而来的将士一眼,叫道:“兄弟们,你们怕吗?”
“云崖军,不怕死!”
他们却声音清亮,个个迎风而立,毫不畏惧地与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站在一起。
“就你们这些人,还能打仗!”
一名骑在马上的敌方将领龇牙咧嘴地笑,看着他们如看蝼蚁一般。只是下一秒,他便后悔了,这些人,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冲锋陷阵,拖着孱弱渺小的身躯在厮杀,他们不知疼痛为何物,直战到油尽灯枯,手中却还紧紧握着他们的长剑长矛不放!
黑木岩中,早已埋伏多时的弓箭手伺机而发,千箭齐出,便将被引入此地的敌军射杀殆尽!
是,云崖的军队,不怕死!
他们在为将军而战,在为国家而战,绝不屈服!
“好兄弟。”
云崖远远望着黑木岩的方向,眼底有晶莹在闪动。他调转马背,士气节节疯长,又杀出了一条血路。
黄昏之时,云崖受敌军围剿,去得远了,一时偏离了战火的中心。只有思成,紧随他左右,与他并肩杀敌。
思成已是疲惫不堪,一番死战,他的身上已是鲜血淋漓,胸膛之中甚至还插着一把长剑。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溃散,眼中仿佛只剩下了云崖的银白战甲,其余的,皆不顾一切斩杀——
斗得正紧时,一只长矛却直刺了进来,往云崖背后而去。云崖与数十人正在交战,根本无暇顾及。思成在长矛快要刺入时,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只听血肉模糊一声轻响,鲜血从他的嘴角泉涌般涌了出来。
“思成!”
云崖痛心疾首地大叫,红了双眼。
思成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云崖几步狂奔过去,心中的激恨在此时汹涌而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