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们这,演得什么曲子?”
贤王问道。
“既然是王爷来了,自然是什么曲子都演得了。”掌坊人低头应道,“王爷想听什么?”
贤王淡淡道:“随便吧。”便先行一步走开了。
掌坊人一愣之下正踌躇,明月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说了句:“奏《高山流水》。”
掌坊人忙应好,明月便携了叶言随着贤王上了楼梯,坐到了二楼最中央、正对舞台的位置上。
整个灵犀之中,这个位置的视野最是辽阔,从上面俯视下去,连下面演奏的人的面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叶言和明月落座,分别坐在了贤王的左右两侧。
掌坊人飞快地吩咐下去准备,很快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把几架七弦琴放上了舞台中央,几位弹琴女子翩翩上了舞台落座,将双手轻柔地搭在七弦琴之上后,又有几位乐师怀抱着萧、笛、琵琶等乐器也上了舞台。掌坊人在下方冲上头的贤王俯身示意,在得到贤王的眼神应许后,一挥手,台上的乐师便心有灵犀地拨响了自己膝上的琴弦。
“灵犀”二字,确然名不虚传。
由女子弹出来的琴声,与贤王指尖下的琴音又有所不同,轻缓、柔长。一曲高山流水奏得连时间都被缓缓拉长,恰到好处的时候,笛声和箫声一涌而进,急促却不唐突,将整个曲子融成了一幅可见的画面。
高chao时分小厮端清茶上来,茶香氤氲间,《高山流水》如同一股清流飘将进来,便连贤王的神色都渐露柔和。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高山流水》讲的本就是知己之间的故事,改编成乐曲之后,曲中所带的一股相思相敬相惜之意更是绵长。叶言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都碧萧上按着萧孔配合着乐曲的节奏,脑子中想起莫沧雪的面容,嘴角边竟不知觉地溢出了三分笑意。
贤王想起曾经与靳晨曦相处的种种,只觉得一股沉重的悲哀又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侧头看叶言时,却看见她面色柔和,侧脸因带了几分柔美的笑意更显得俊俏,这样的侧脸太过熟悉,贤王一时恍了神,手指竟不受控制地轻动,移向叶言搭在萧孔上的手。
正要轻触到叶言的指尖,叶言却伸手去取茶盏,贤王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贤王猛然回了神,缩回了自己的手,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坐在后头的明月瞥见此幕,看着贤王看叶言的眼神,极深极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不久,一曲终了,众乐师起身谢幕时,叶言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灵犀的乐艺,果然名不虚传。”贤王起身,递了一大锭银子给小厮,小厮欢喜地下去了。
掌坊人从小厮手里接过银子,向贤王连鞠了好几个躬,连连道:“小人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叶言被一曲《高山流水》激起了兴致,冲下头道:“这位先生。”
见所有男乐师都抬起头望向她,叶言哭笑不得:“这位吹箫的先生。”
吹箫者不卑不亢地对叶言微微一垂首:“姑娘有何吩咐?”
“先生能来一曲《平湖秋月》么?”
吹箫者一愣,却极为礼貌地应声道:“自然可以。”
其余乐师会意,皆抱着自己的乐器撤下台去,留吹箫者一人在台上。
贤王懂得叶言为何独独挑了《平湖秋月》让吹箫者演奏。《平湖秋月》虽是名曲,却不难吹,对萧稍有造诣的人都可以吹它。但是,正恰恰是这种家喻户晓的曲子,才最现吹箫者的功力。
叶言闻言一喜,竟几步奔下了楼,直接坐到了台前听吹箫者一人独奏《平湖秋月》。
“王爷,我们也下去吧?”明月向贤王问询。
贤王轻轻点头:“嗯,再听一首就走。”
明月一愣,贤王用这么平易近人的语气讲话,他竟然一时间还觉得不习惯。
这些日子,王爷真的变了啊……渐渐的、有了几分当年云崖将军了影子了……
明月心中涌起了七分企盼,跟着贤王也下了楼。
叶言坐在台前的第一排,贤王下楼后,坐在六七排的位子,明月坐在他身边。
吹箫者开始缓缓地开始吹《平湖秋月》,叶言托着腮凝神在听,听得分外仔细。
吹箫者将《平湖秋月》吹到高chao时,叶言一时开心,竟取出自己的萧,与吹箫者相和,两萧并奏,效果竟格外的好,动听至极。
曲子终了,叶言笑道:“多谢先生,听了先生吹的这一曲,我受益良多。”
吹箫者向她鞠躬示意,叶言也盈盈回了一礼。叶言目送吹箫者离开后,转过头,看到贤王和明月就坐在她的后头,用口型问明月:“我吹的好听吗?”
明月忍不住笑着点头。
叶言得到肯定,如孩子般雀跃,脸上笑意分外明媚。贤王看着叶言,发觉此刻的她容光焕发,比她刚到明月屋子时的倦怠脸色不知道好了多少,心情也莫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