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答应了王嫊,萧错自然做好了面对她父亲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当晚王嫊就拖了他来府里见她父亲,登时让萧错手足无措。
王涯王阁老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早在二十年前宪宗皇帝在位时他就任过宰相,到如今担任尚书右仆射兼诸道盐铁转运使之职,正可谓位高权重。
作为他最宠爱的幼女,王嫊的一切事情他自然都格外,更何况是婚姻大事。但是萧错这个“草包郡王”显然是让他极其不满意的。
王嫊为父亲斟了酒,不停地对萧错使脸色,萧错除了悄悄瞪她几眼,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毕竟于公于私,面前的这位都是他该尊重敬仰的长辈。
“从恕。”王阁老喃喃地念着萧错的名字,道,“从恕这个字,我记得是裴中立裴晋公赐你的吧?一般男子要成年才赐字,而你,才五岁的时候裴晋公便赐了你这个字。”
萧错恭敬地答道:“是。”
“我记得当年裴晋公也算是你的老师了,是吗?”
“是。”
“那么既然你师从裴晋公,却为何半点也学不到他身上的品质德性?”王阁老将酒杯一扔,稳稳地站起身子看着萧错,道,“不说裴晋公,就说你的父亲,那也是驰骋沙场多年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威大将军,朝廷的定川郡王,你,你萧从恕,同样是得了郡王的爵位,可你的所作所为,不觉得愧对你的父亲吗?”
萧错起身低着头,死死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跑过去告诉这位正厉声训斥自己的长辈,自己这些年都在忍辱负重吗?辱是忍了,可负重……没有最终的结果,也未必就是负重吧?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一败涂地呢?
王嫊走上前去想对父亲撒娇求情,谁知王阁老也刚好将目光转向她,决然道:“你二人的事,我必不会答应,你们好自为之。”
看着父亲扬长而去,王嫊走到萧错面前,低声道:“抱歉啊,害你被我父亲骂了。”
萧错笑笑,道:“无妨,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其实,他真的没有半点怒意,不仅不生气,还很感激,至少这些愿意训斥他的长辈,是真的用心在对他。
“感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现在就去给你取镯子吧,你在这等我。”
王嫊走后,萧错一个人在院子里随意逛着。这个地方,小时候他也常来的,但父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虽然和王嫊一直都是好朋友,可终究已成了不受欢迎的客人,他也不必来找不自在。
“有刺客!抓刺客!”
声音似乎是从内院传出来的,萧错急忙跑过去,却见侍卫们乱作一团,王嫊被下人们搀着从自己房间门口的地上摇摇晃晃地起身,远处的地上也还躺着一个人,那是王嫊的表哥秦钦,朝廷从五品殿中丞。
萧错赶到王嫊身边,道:“没事吧?”
“我没事。”王嫊脸上有些惊恐,又有些不可思议,道,“刺客是来……抢这个的?”
萧错低头一看,只见她手里还死死攥着个晶莹通透的镯子。
“秦公子?秦中丞!”下人们惊呼,“秦中丞没气了!”
萧错和王嫊都是一惊,这才发现秦钦胸前和腹部都被人刺伤,而且伤口很深。
刚赶来的王阁老看到这一切更是怒不可遏,大声道:“查,给我查!马上通知外面巡逻的金吾卫,还有京兆府、万年县,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刺客给我找出来!”
这时,又一个下人惊呼道:“这是什么?这不是秦公子的东西。”
萧错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发现那是柄极其精致的、尚在剑鞘里的短剑,而且也没染血,显然不是凶器。
王嫊道:“那个刺客用的是长剑,我没看清楚,但应该就是很普通的长剑,还有,看身形,我觉得是个女的。”
萧错疑惑的是,既然刺客的目标是王嫊的镯子,那又为何要杀死秦钦呢?据下人们说,当时秦钦刚进到内院,见刺客推倒王嫊就吓得止步了,离刺客还有好远的距离,刺客离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冲向他。
王阁老也说秦钦是特意趁着王嫊没和萧错在一块儿才赶来劝她的,秦钦不会半点武功,根本不可能阻碍到刺客,为何要杀他呢?
这一夜,萧错自然是住在王阁老府上,就算没有刺客事件,他们吃饭的时候也已经宵禁了,他没法回去,更何况现在还得等明日一早官府的人前来调查。
朝廷二品大官的府上闯入刺客,又死了个五品官员,此事一时之间轰动了京城。不仅金吾卫连夜搜查可疑人物,一大早的各个机构都派了人来,除了日常负责京中事宜的京兆府和万年县,连刑部和御史台都差人前来问候。
杨穆风和杨柔嘉兄妹俩拿了那柄短剑前去查探,没多久就找到了线索,还把疑犯抓进了京兆府衙的大牢。
只是萧错怎么也没想到,疑犯竟是无夜城的龙追忆。那个昨日在街上刚被人断言有牢狱之灾的人。
看着萧错手里的镯子,王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