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道:“你也不相信会是她吗?”
王嫊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如果要抢,那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她姐姐都已经失踪了,她要这个镯子有何用?对了,你刚刚说‘也’,意思是你不相信会是她吗?”
“我也不敢肯定,我只知道,龙追忆轻功超绝,据传天下无人能及,而她的武功在江湖高手中能排进前二十名,若她要取你的镯子,你还留得住吗?”
王嫊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昨晚那个刺客只抢了一次,见没成功便把我推倒就走了,若是龙追忆那样的高手,别说是镯子,我的命都会丢了。”
“唉。”萧错叹息着伸了个懒腰,道,“你也不用去想了,杨家兄妹向来最能破案,交给他们吧,我也该回去了,免得在这不受人欢迎。”
——
萧错并未回王府,而是径直去了京兆府衙。杨穆风外出查案了,只有杨柔嘉在,他跟她说自己昨晚见过那个刺客,想来看一眼龙追忆认认身形,杨柔嘉便也同意了。
可事实上他们都是认识龙追忆的,并不一定要亲自来牢里,就像王嫊,只在自己府里跟杨柔嘉说那人身形确实与龙追忆相似,但她不能肯定就是龙追忆。
萧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每次涉及到无夜城,那股力量就会异常猛烈。
大牢里,被暂时拘押的龙追忆正握着一支尖而细的银镖漫不经心地在墙上写着什么。
杨柔嘉站在牢外,看着头上已无饰品的龙追忆,缓缓道:“龙姑娘的暗器还真是无处啊,看来我方才搜身还不够仔细。”
龙追忆对着她晃了晃手上的银镖,笑道:“这支要收走吗?要就送你了!”
“不必了,以龙姑娘的武功,若是想要杀人逃狱,又岂需靠一支小小的银镖?”杨柔嘉又往前走近了些,但牢里光线昏暗,距离又远,她还是看不清墙壁上写了什么。
萧错笑道:“原来龙姑娘还有如此雅兴,深陷牢狱也可以填诗作赋。”
“填诗作赋不敢当,我们江湖中人读书不多,就算有此雅兴也没此才气,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在上面留了套武功心法,要是下一个被关进这间牢房的有缘人悟性够高的话,说不准还能靠它越狱呢。”
看她悠哉地坐在满是枯草的地上,杨柔嘉笑笑,道:“龙姑娘还真是镇定,身在大牢也能如此悠闲。”
“不然我能怎样?把你们京兆府的人都杀了逃出大牢去?”
杨柔嘉笑道:“你可别忘了,目前你是唯一的嫌疑人,随时可能会被处死。”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现在你们有了物证、人证,不仅可以严刑逼供,还能直接定案,看来我真是有生命危险了。”龙追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唐律我了解,像我这种嫌疑犯是需要自证清白的,不过我都已经被关在这大牢里了,如何自证?看来只能仰仗京兆府了。”
看着外面的萧错,龙追忆又道:“我没猜错的话,平川王是来认人的吧?听说昨夜刺客闯入的时候您也在场,那您倒是看看,我像不像那个刺客?”
萧错笑道:“萧某眼拙,看不出来。”
他刚说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对杨柔嘉道:“昨日你带回来那个给人算卦的骗子还在吗?”
杨柔嘉疑惑道:“你问这个有何用?”
萧错笑道:“那可不是骗子,人家算的卦很准呢,他说龙姑娘有牢狱之灾,你看这不是很灵吗?”
杨柔嘉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便笑道:“龙姑娘,走吧,给你换个牢房。”
杨柔嘉让人开了牢门带走了龙追忆,萧错才走进牢里仔细查看墙壁上的字句。那当然不可能是龙追忆说的武功心法,而是李太白的一首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如此豪气,如此悲壮,不也正是萧错心中所希冀的吗?或许根本就不可能铲除阉党,更别提什么重振朝纲,可是为此付出的一切,萧错从不曾后悔过。
那么,龙追忆刻这首诗,究竟是何意呢?是故作姿态抬高自己,还是内心真实的写照?
若这便是她内心的感慨,难道无夜城也跟平川王府和雾流山庄一样,在面具之下还有另一层身份吗?
脑海里蹦出这个大胆的想法,萧错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