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六,小寒。
御史中丞王平遥坐在府中大厅的主位上,冷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就只有死喽!不仅你要死,你府里人,都得死。”
王平遥从椅子上冲下来,一把拽住了下首那人的衣领,怒道:“萧错你别欺人太甚了!”
萧错笑着掰开他的手,缓缓整理着衣领,道:“我不过是替王中尉传句话,王中丞大可不必如此动怒。”
“你也是忠良之后,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如今怎么也沦为阉党的走狗?”
“王中丞太看得起萧错了,萧错在你们这些忠臣良将的眼里,不是向来都是草包么?一个没用的草包,难得有王中尉赏识,自然是要好好报答他的。”萧错抬起一旁的茶杯缓缓饮了两口才笑道,“我没记错的话,王中丞的独子今年才十岁吧?”
王平遥怒目瞪着萧错,大声道:“你想做什么?”
萧错依旧笑着说道:“您别紧张,我只是突然想回答你方才的问题了。你问我为何沦为阉党的走狗,那我告诉你,我才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没人教没人管,当然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您的儿子比当年的我还小两岁,想想要是你所谓的正义就这样丢了性命,你儿子怎么办?和你一起死,还是像我这般不知活成什么样?”
见王平遥没回答,萧错起身再次整理着衣衫,漫不经心地道:“今日是我前来。您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我不喜欢杀人,只要你向陛下辞官回乡,我可以保证你们全家老小下半辈子平平安安,若是这个机会你都不好好珍惜,那就先为你们家人准备好棺材吧,当然最后有没有资格用上,那就另说了。”
王平遥喃喃道:“我任职于御史台,整顿纲纪、弹劾百官本就是我的职责,我何错之有?”
萧错背对着他,轻叹了口气道:“错就错在,你不够聪明,有些人,不该去弹劾。你们那位御使大夫和另一位御史中丞就聪明得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难道只有臣服于阉党才能活命吗?天呐!天理何在呐?”
萧错缓缓地闭上了眼,整理好思绪后大步跨出了门。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府邸,或许不需几日就会换上新的主人,也或许,它将逐渐淹没在偌大的京城里,慢慢地无人问津。
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萧错握紧了挂在腰间的五常剑,准备迎敌。
“咻!铛!”他还未转身,身后却已传来了打斗声,等他回头看清楚的时候,一个男人已被一柄剑指着喉咙。
龙追忆冷声道:“若是真为你主子好,就别再擅作主张惹事,乖乖护送他辞官回乡,方可保一世平安,否则,带来什么灾难你承担不起。”
看着那男人跑回了王平遥府里,萧错笑道:“看来你不仅毒解了,连之前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是啊,那粒药还真是仙丹呢。”龙追忆收剑入鞘,缓缓地走上前来,“京城这么小的地方,我们竟然也一个月没见了。”
萧错与她并肩而行,笑道:“这么快又一个月过去了,刚听说你醒过来的时候就想着去看你的,可一直也没去。”
“抱歉。”
萧错一下子顿住脚步,道:“为何这样说?”
“若不是救我,你不会暴露身手,也不会被王守澄逼迫……逼迫为他做事。”
萧错苦笑道:“没什么逼迫不逼迫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该选的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龙追忆定定地看着他,道:“若你真的有选择,你还会选择为他做事吗?”
萧错笑道:“你不会是为王中尉来试探我的吧?若真是这样,那我劝你别试了,试探这种事,简直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事。”
龙追忆依旧盯着他,正色道:“不是试探,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他做事。”
萧错依旧笑着道:“怎么?你怕我抢了你们无夜城的功劳?”
“因为你两次不顾自己而救我性命,我是真的……希望你好。”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为他做事对我不好吧?那你们无夜城也在为他做事,怎么你们可以选这条路,我就不能选?”
龙追忆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也只是一阵沉默。
两人又一起走了许久之后,她才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是最没资格指手画脚的那一个,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希望我们……都可以好好走下去。”
萧错道:“怎么感觉你伤好了,毒解了,反而多愁善感了许多。”
“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没适应过来吧。”
“你三哥……他还好吗?”
“挺好的,至少……至少比之前预料的要好一些,最起码今年……他应该能撑下去的。”龙追忆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你说好不好笑?我当初那么不择手段地找你拿药,可结果,那药却是吃到我肚子里去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当初……我当初拿到药的时候就会逼三哥服下了。”
“换个角度想,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