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裴霜已经投湖自尽了,赵姑娘如今身在京城,难道竟一点儿也不知道么?”冷冷地看着铺子里的季秋霖,龙追忆道,“她和他的父亲,一共两条人命,都和你那位称大侠的师兄脱不了关系,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究竟是我要给他赔礼道歉,还是他该给死去的两个无辜之人已死谢罪?”
“裴霜死了吗?我……我不知道……”赵阡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也有些无措之色,可看了眼身旁的萧错,她又突然昂着头大声道,“就算这样又如何?我师兄和裴家父女的事,还是与你无关,此事本就该抛开了算,即便我师兄有罪,惩罚他的也该是裴家父女,与你何干?你伤他就是你不对!”
萧错已经分不清此时龙追忆眼里是不屑还是无奈,他转过头正欲与赵阡阡辩解一番,却忽听龙追忆道:“好,那就按你说的,我伤你师兄,我向他赔礼道歉,他要报仇也好杀我也好,我让他做一次主。但是,裴家父女两条性命,他也得给个说法,只要他做下的那些事他敢担着,我对他的做的,我也可以承担后果,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赵阡阡扭头对着季秋霖大喊了句,“大师兄你过来。”
从看到龙追忆起就只敢躲在柜台后面的季秋霖哪敢过来,赵阡阡的这句话反而让他又往后缩了缩,惶恐地看着外面的人。
倒是杭屹微笑着走到龙追忆面前,抱拳道:“请龙姑娘见谅,师妹只是心中为大师兄的伤惋惜,所以一时口快,她并无其他的意思。裴霜姑娘的事,确实是大师兄不对在先,姑娘行侠仗义为裴姑娘讨回公道,并无不妥,只是如今师兄已重伤,还望姑娘莫要再追究了。”
见他如此彬彬有礼,龙追忆反而诧异地笑道:“怎么杭公子今日如此客气了?你要不替你师妹打我骂我,我还觉得不习惯了呢!”
被提及从前的事,杭屹似乎很是尴尬,连耳根都开始发红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先前的是,是在下失礼,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莫再放在心上。方才若非姑娘仗义相助,那些暴民也不会离开得如此之快,在下替长河帮谢过姑娘。”
“二师兄,你是不是疯了?”赵阡阡一直狠狠瞪着杭屹,大声道,“她刚才那样说,根本就不是在帮我们,以后别人提起来,都只会夸黄麟宗仗义助人,而我们就是借着天灾发横财的奸商,这个女人的心机太可怕了。”
杭屹微微一笑,道:“我相信龙姑娘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上次她还特意去提醒你不要嫁给李琮,这事师妹你也该谢谢龙姑娘才对。”
看着面前的杭屹,萧错都要怀疑这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对赵阡阡唯命是从,行事又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的人了。
难道这一切的改变都只是那日在酒馆龙追忆的一记耳光和一番痛骂的狠话?
“我谢她?”赵阡阡嗤之以鼻,冷笑道,“谁知道她是真为我好,还是嫉妒我可以嫁进郯王府?”
用眼角余光瞥着萧错,赵阡阡道:“别人不知道,我心里可明白着呢,她和萧错的婚事根本就不是真的,她不可能嫁入平川王府,当然也就不想我嫁给李琮了。”
萧错越发觉得今日赵阡阡的话实在是很滑稽,往日里她虽也偶尔会有些让人无法苟同的观点,但萧错一直将次归咎于她的生长环境。
可今日她的这些话听在耳里,却让人连为她找理由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再次觉得陌生以外,萧错竟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
杭屹依旧一脸微笑道:“师妹向来爱说笑,还请两位不要介意。”
看赵阡阡还是愤愤不平要反驳,杭屹突然低声对萧错道:“我想平川王一定不会介意的,师妹的性子你了解,她并无恶意,只是心里太过在乎你,而你又与龙姑娘定了亲,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才处处针对龙姑娘罢了。”
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可龙追忆和赵阡阡也不是聋子,那么近的距离,她们自然也都听到了。
赵阡阡再次瞪了眼杭屹,却是没再多说什么,反而一跺脚回到了铺子里,这举止倒像个突然羞涩了的小姑娘。
萧错心里莫名地涌上一丝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压在了心上,沉沉地让他呼吸都没那么顺畅。
见赵阡阡那样,杭屹更是笑道:“师妹终究是姑娘家,就算平日任性了些,遇到这样的事也是会难为情的。”
长长地叹息一声,杭屹接着道:“我从前不懂,以为只要没有别人,师妹终究会看到我的,直到龙姑娘把我打醒我才明白,其实执着的是我,不是师妹。”
对萧错微微一笑,杭屹道:“不过也好,现在我终于不用再怕你与师妹接触了,她的心思我还是明白的,就算先前一直嚷着要嫁给李琮,其实也只是在跟你怄气而已,她希望你能紧张她,关心她。方才她被人堵着不知所措,你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也还是关心她的,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
杭屹的话,就如一块重重的石头猛然砸向萧错心间方才本就沉沉的感觉,变得更加沉重,甚至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