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唐王朝,最不缺的应该就是宰相了吧。
无论是中书省,门下省,还是尚书省,只要达到了一定官职,一般都能被陛下授予行宰相职权,所以“宰相”二字倒也没那么稀奇了。
现下的朝中,路舤的父亲路随是宰相,先前被残月刺伤的牛僧孺是宰相,此刻请了萧错和龙追忆过府的李宗闵也是宰相。
明明也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算这些宰相全都联合起来,只怕还是无法撼动王守澄或韦元素权倾朝野的地位。
此事若是这般说起来,倒真叫人痛心疾首了。
李宗闵和牛僧孺一样,都是牛党的人物。现下的朝局,应该也算是牛党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了,毕竟李党早已被迫远离朝廷中心,完全没了对抗的能力。
可事实又似乎并非如此。先是牛僧孺被残月刺伤在家足足养了两个月,如今陛下又决意重查维州之事,牛僧孺极有可能被严惩,形势倒也愈发严峻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萧错见到的李宗闵,气色特别不好。
下人给萧错和龙追忆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大厅里仅留下他们三个人。
萧错率先道:“不知李阁老让我二人来,是有何要事?”
李宗闵也不答话,只是细细地打量了萧错良久才叹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尚未满周岁,那时候你父亲也还未被加爵,我去他府里还抱过你,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
萧错微微愣了一下,低声道:“是啊,过得太快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李宗闵自嘲地笑笑,道:“如今的平川郡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孩子了。说来你或许不信,当初那些人说你是草包郡王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萧错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信的,您没必要这个时候说这些谎话。”
李宗闵低低地笑出了声,道:“或许我从未看错你,不过我可能没机会证实这一切了。”
将目光移到龙追忆身上,李宗闵又道:“龙二姑娘是第一次来我府上做客,茶可还喝得习惯?”
龙追忆恭敬答道:“这是好茶,多谢李阁老。”
李宗闵笑笑,自己也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其实我知道自己的处境,甚至连结局都已看清楚了。今日叫二位来,并非你们以为的报复,不过是……单纯地说说话,聊聊天。”
他今日的话很奇怪,甚至的举动,都在萧错和龙追忆的意料之外。
又是一阵沉默以后,李宗闵道:“如今江湖上,只有六大帮派了吧?黄麟宗已彻底覆灭了,是么?”
萧错点点头,不禁又想到当日死在自己面前的黄麟宗宗主孙骥之,心里不由得有些惆怅。
李宗闵笑道:“我就知道,他们迟早……是要对付我的,黄麟宗,也不可能保得住。”
萧错和龙追忆都是一怔,静静地看着李宗闵。
李宗闵道:“黄麟宗的孙宗主与我有些交情,他出了事,我是该好好祭拜一下的。”
萧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先前京中很多人都在猜测黄麟宗背后有何势力,今日阁老之言,莫非……”
“没错,黄麟宗背后,一直都有我在,怎么,你们很吃惊?”
这回答如此干脆,倒叫萧错和龙追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反而是李宗闵又道:“在你们的眼里,黄麟宗宗主孙骥之应该是个令人钦佩的好汉吧,而我,大概就是个争权夺利打压异己的小人,是么?”
萧错道:“我们并无此意,阁老多虑了。”
李宗闵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心中有何想法,与我无关,我也不想计较,如今孙宗主已人世,许多前尘往事,也没提的必要了。”
长叹了一声,他又接着道:“我知道,我此生犯的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肯与阉党为伍,不过这件事也只是在你们眼里是个错误,于我,从来都不是,就算此生就此了结,我也绝不后悔。你们去告诉王守澄,我李宗闵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此番战争,我认输了,他要我做什么,我听他的便是,但他必须停止对黄麟宗其余人的追杀,否则,只能鱼死网破。”
见萧错和龙追忆脸上依旧有些疑惑的表情,李宗闵又笑道:“怎么?不敢相信我到了此番地步竟还在为黄麟宗的人求情?也对,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现下这般行事,倒显得虚伪了。不过这世间本就不是只有黑和白,更没有分明的善与恶,就当是我想为自己积福吧。”
萧错和龙追忆对着李宗闵恭敬地行了一礼,却是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出了李府,看萧错一直情绪低落,龙追忆不免有些担心:“没事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当初向王守澄禀报舒元舆之事时,不要特意把李宗闵牵扯进来,或许今日他不会是这般结局,黄麟宗……也不可能出事。”
“你确实错了,但不是之前做错,而是现在说错。此事,根本就与你无关。无夜城跟了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