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闵的话,萧错和龙追忆自然不会一字不落地告诉王守澄,因为那样,只会激起他的愤怒。
对现在的王守澄而言,他要的是朝臣们的服从,而非赶尽杀绝。
李宗闵只要服软,基本上也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可是这其中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真是这样说的?”王守澄似乎很满意萧错禀报的结果,笑着懒懒地道,“黄麟宗都已经不存在了,那些个没有用的虾兵蟹将,我对付了又有何用?既然连堂堂的中书侍郎、一朝宰相都说可以听我的,那看来这朝中也确实没什么硬骨头了。”
除了奉承的微笑,萧错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若是此刻他的面前有面镜子,那他一定会很厌恶镜子里的那张脸吧。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萧错觉得自己特别地没用。他当了那么多年的草包郡王,投靠王守澄也已有半年之久,可却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改变。
王守澄依旧是那个权倾朝野的王守澄,韦元素和陈弘志依旧是阉党的另外两大势力,深宫里的陛下依旧处处受制于阉党,朝局也还是那般混乱的朝局。
那么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呢?萧错甚至觉得,自己一步步走下去的复仇大业,其实也只是他为自己织就的谎言,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却又在不停地欺骗自己的借口。
“走路没长眼啊?”
面前传来的声音有几分耳熟,萧错一抬头便看到了郑注那张让人厌恶的脸。
此刻他们刚出了内院,尚未离开王守澄的府邸,没想到一拐角就遇上这个仗势欺人的小人了。
龙追忆早已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冷地看着郑注道:“那你呢?你先撞上的我们,是不是你更没长眼?”
看到她手中的剑,郑注似乎瑟缩了一下,可随即又昂着头大声道:“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这里可是王中尉的府邸,我是他的座上客,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信不信王中尉立马把你们赶出去?”
龙追忆冷哼一声,直直地往前走了一步,道:“让开!”
郑注本是站在萧错和龙追忆前面正中的位置的,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他反倒往左挪了挪,刚好堵在了龙追忆身前,嗤笑道:“这是男人走的路,某些不知羞耻的女人,最好退到一边去,别到时候不仅人嫁不出去,连命也丢了。”
龙追忆握剑的手又是一紧,可她尚未出手,萧错的五常剑就已连剑带鞘地打在了郑注手臂上,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四五步。
“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敢在这里打我?”
郑注的大喊声,很快就吸引了王守澄的注意,萧错自然知道他本就是故意的。
闻声赶来的王守澄似乎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懒懒地道:“在我府里还这般闹?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萧错和龙追忆都还没来得及答话,郑注已经捂着手臂跑到王守澄跟前,一脸痛苦地大声道:“这次王中尉您可得必须为我做主了,这平川郡王就算爵位再高,那也不能胡乱行事吧?我这手臂上次刚被他们包庇的女刺客刺伤,现下又被平川王打伤,若是就此废了,谁还治疗旧疾?我看这两人分明是不想我治病才故意对付我的,其心之毒,可见一斑,中尉您一定要当心。”
萧错不禁嗤笑道:“从前就听闻郑大官人您会治病,如今看来,您何止是精通医术?分明口才更佳才对,连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在下不得不佩服。”
眼见着就要吵起嘴来,王守澄便大声呵斥道:“一点点小事也值得你们计较?我这府里还能不能安宁了?”
目光从萧错身上缓缓移到了龙追忆身上,王守澄道:“你们二位既然得罪了郑大夫,那边便跟他赔个不是吧。”
这一刻,萧错是震惊的。但他震惊的,不是王守澄对他们毫不客气,而是郑注这样的人物,竟然也能得王守澄重用。
王守澄虽然狂妄自大,也不屑于在用人方面颇多算计,可他终究是只在朝堂上驰骋多年的老狐狸,看人一向不会有失偏颇,像郑注这样的人,不该是他看得上的。
见面前两人都未有何动作,王守澄抬高了声音道:“怎么?我的话也没人听了?”
萧错与龙追忆对望一眼,只得纷纷抱拳道:“请郑大夫见谅,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郑注得意地笑着,假惺惺地干咳一声道:“既然王中尉都做主了,那我也不便追究什么,你们对不住我的事,就此作罢吧。”
“郑大夫是我府上的贵客,以后无论人,都不可怠慢于他。”丢下这句话,王守澄负手而去。
郑注对着萧错和龙追忆哼了一声,也跑行前去追上了王守澄的步伐,那模样,倒真像条摇尾乞食的狗。
萧错也不生气,只是离了王守澄府邸才疑惑道:“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从前没怎么注意他,现在看来,倒不是一般的食客。”
“你可知道雪夜袭蔡州的李愬李将军?”
“自然知道,西平郡王李晟之子,智勇之威名,不下于其父,我还记得你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