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萧错率先去了一趟王涯府,也算是为王愫,也为自己去看看那位必然受了很大打击的长辈。
果然,刚到门口就听府里管事的人说,王阁老已经病倒,卧床不起了。
“阁老有吩咐,除了平川郡王,谁也不见。”
这话倒是让萧错有些诧异,王涯王阁老素来不喜欢他,就算后来得知王愫看上一个农夫,对比之下显得他要强上许多,可还是改变不了他在王涯心里不受欢迎的事实。
不过萧错心中的疑问,很快就在见到王涯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这位已年过花甲的老人,似乎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身体看上去也极为虚弱,就连从床上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萧错赶着上前去搀起他,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她在那里可还好?必然是要吃很多苦头吧?”
萧错顿了一下,王涯以为他不愿多说,便又补充道:“她当初让你帮她来骗我,所以这次我也猜测,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知道她在哪里,对吗?”
原来,这才是他只见萧错一个人的原因。
萧错不禁觉得有些心酸,恭敬地答道:“王伯伯不必挂心,她一切都好,待她安顿好了,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王涯苦笑出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我打了她,从小到大,我连骂她都舍不得,这一次却动手打了她,她一定不想再认我这个父亲了。”
想着王愫之前一直担心着父亲,多次嘱咐萧错替她照顾王阁老的画面,萧错微微一笑,道:“王伯伯多虑了,她没有怪你,反而一直都很担心你,她也知道自己不孝,只是没有别的选择。”
王涯无奈地叹息一声:“怎么会没有别的选择呢?怎么可能没有?”
“其实……”萧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开口道,“我知道王伯伯逼她嫁入官宦世家不是想贪图什么,您只是太过疼爱女儿,希望她出嫁以后也能像在家里这般无忧无虑,但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您倒不如成全了她。”
“有些事你们年轻人是不会明白的,她现在仗着自己满腔冲动,以为男女之情就是生活的全部,但不是的,绝不是这样,她迟早……迟早会吃到苦头的。”
“您的担忧我明白,不过她做事向来都很理智,此事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她也早已明白这条路会如何,您就不必太过忧心了。”
“真的会明白吗?”王涯突然定定地看着萧错,问道:“你比愫儿还年长,又独自撑着平川王府多年,那么你会明白你选的路如何么?”
萧错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一下也有些茫然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涯又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或许没资格对你说教,只是愫儿的事,倒让我也想起你的事来了。她任性地要去和一个农夫过一辈子,而你,你毕竟是朝廷的一品郡王,却又和一个名声不好的江湖女子定了亲,更是住到她的家里去,就算你父亲早已人世了,可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么?对得起他当年为王府拼下的赫赫威名么?”
萧错低低地笑了笑,道:“我明白的,多谢王伯伯还肯关心我,只是有些事,并非我一人就能决定的。”
王涯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我们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也没法管,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都随你们去吧。”
萧错在床榻前默默站了许久,转身准备退出去,却又听到王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以后去看她之前,先来我府里一趟吧,给她带些东西过去,她从小就没吃过苦,如今离开了,怎会受得了那样的日子?你放心,我不会派人跟踪你去找到她的住处的,她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这样做没有意义。”
离开了王涯府邸,萧错并未回无夜城,而是直直地往平川王府而去。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迫切地想要回到王府里去。
自从他搬去无夜城常住以后,容痴月也不怎么来王府了,本就冷清的王府更是几乎没有半点生气。
除了常年在佛堂诵经的母亲,处理府中大小事务的兰姬,还有一如既往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独自生活的齐叔,以及十几个靠得住的下人,王府中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且这些人偏又全都是喜静而耐得住寂寞的,所以在萧错和容痴月都的日子里,王府里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看萧错表情有些沉重,兰姬也紧张起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错轻轻地摇着头:“没事,只是突然想回来了,母亲呢?还在佛堂么?”
兰姬点点头,萧错又缓缓道:“你去让人多备些素斋,今日我去佛堂陪母亲用晚膳。”
这些年来,萧错陪母亲用膳的次数,只怕一只手掌就可以数得过来。倒也不是他不肯陪着母亲,只是母亲一直性情冷淡,也不想被他打扰。
但是今日,他根本没有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也并未反对。
见萧错只是低头默默吃着菜,容南星道:“今日有什么烦心事么?”
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