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问如今在朝中任职,与从前有何区别,那萧错大概会说,只是一切虚情假意的东西更多了。√
从前虽然他的爵位是一品郡王,听起来尤为显赫,可谁都知道这只是沾了他已故父亲的光,他在京中又不曾有什么得势的依靠,自然也没几个人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
小小的六品官在京城里虽然毫不起眼,但他有王守澄这个大靠山的事已经彻底被坐实,就算暗地里依然有人会骂他阉党走狗,可明面上也是人人都要尊他一声平川王的。
此刻的这声平川王,与从前的那声平川王,显然是截然不同的。
招待完了最后一批客人,兰姬有些疲惫地走进后院,笑道:“这十多年来,咱们这王府可从没像现在这般热闹过。”
“这还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若以后我真高升了,更是有你忙的呢。”
“我倒是不怕忙碌,只是登高易跌重,如今你也算涉入朝局,咱们王府中这十几人,可都是真的为你担心。”
“我明白。”浇完了最后一株花,萧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走吧,带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人送了礼来。”
“你倒还真是潇洒。”这样说着,兰姬便也领了萧错进了侧边的一间屋子。
看着小小的屋子几乎被礼物占了大半空间,萧错叹道:“我萧从恕真有那么大面子?”
“你没有,人家王守澄王公公才有。”兰姬走进房间,指着左边一堆较少的礼物道,“这些是我特意替你挑出来的,我想你也就对这些还有点兴趣,旁边的那些,无非就是想在你这里混个脸熟,以防日后有需要求助于你,你大可不必管。”
“这王府里有你在,我还真是省心啊。”萧错拉过把椅子坐到那堆礼物旁,首先拿起的便是一幅被精心包装好的画,打开后才发现竟是顾恺之的《斫琴图》。
萧错大笑道:“这画在舒府可是有些年头了,我从前老跟脩文开玩笑让他送我,他总要痛骂我一番,说这是他父亲的心头肉,没想到如今竟送到我这来了。”
兰姬微笑道:“舒公子父子二人与他人不同,他们肯送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你,都是心中真心感激。”
“舒脩文那小子,看来是终于长大了。”萧错不禁流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即又问道,“有令狐府的礼物吗?”
没听到兰姬的回答,萧错倒也不吃惊,只是叹道:“我们五个,清荣和脩文年纪最小,性子也最单纯,只是脩文更冲动些。清荣虽沉得住气,遇事也算冷静,可对待我投靠王守澄这事,他和脩文是一样的,若非前些日子舒府的事,只怕今日脩文也是不肯理我的。”
兰姬道:“令狐公子只是一时不了解真相,以后他会明白的。你看那边那件金丝甲,是路舤路公子特意差人送来的。”
打开礼盒装着的金丝甲,萧错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这件金丝甲,本是路舤的父亲、当朝宰相路随的贴身宝物,后来因为路舤喜爱行走江湖,路随便将金丝甲赠予他防身,可如此贵重的东西,他竟是也送来了平川王府。
“路远之就是路远之,不像宰相公子,倒像个江湖大侠,这般豪气与恩义,我怕是难还了。”
京城五公子从儿时的玩伴一路走到今天,被人们嘲笑纨绔,被长辈痛骂不成器,甚至赵亭已经故去快一年了,可原来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大家的本性都是没有变的,彼此之间的情义也是没有变的。
“路公子也是担心你卷入朝局之后处境更加凶险,只要你保护好自己,也算是不辜负他一番情义了。”兰姬替萧错小心翼翼地将名画和金丝甲收起,刚起身就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这是什么?”捡起地上毫不起眼的木盒子,兰姬疑惑道,“我不记得收过这份礼物,这是谁送来的?”
接过盒子缓缓打开,萧错唇边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只是慢慢地,他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一条颜色素雅的腰带,表面看着除了针脚还不错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可是细细摸上去,却能感觉得到内中另有文章。
萧错当然知道这是做何用的,因为腰带里全是短小精致的暗器。经过如此认真的缝制,就算系上腰带,暗器也伤不了自己,但他却能随时取出暗器去重伤敌人。
兰姬感叹道:“这也做得太隐秘了,谁会想得到用这样的方法藏暗器?”
“自然是有人想得到的,他们本就擅长暗器,而且,我也学过。”
他第一次学会用暗器,就是龙追忆所教,当时虽只学了皮毛,却唬住了闯入王府的武夷四剑。
后来住进无夜城后,龙追忆不仅亲自传授,甚至还让最为精通机关暗器的花欲燃教他。
她说:“我知道很多江湖大侠根本不屑于使用暗器,他们觉得这是下三滥的旁门左道,可是无夜城不一样。我们没资格那么清高,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生存。若是真到了会丢掉性命的时候,我不会在乎什么手段,因为,我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