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鼎城外的旷野上新生了一片绒绒嫩绿,宽阔驿路四通八达,宛如绿色地毯上的纵横的黄色花纹。
有三骑并行在直通天鼎城的大道上,居中的少年黑衣黑发,容颜俊美如铸,他嘴角挂着一丝温温和和的笑意,轻声道:
“中原真是好地方,我们一路走来,城池莫不坚固繁华,乡村也是良田无数,这里比起咱们北境来可要富庶太多。”
左边的魁梧老人附和道:“确实如此,中原之地水土丰美,绝大多数土地都适宜耕作,气候温暖,谷物一年两熟,再加上中原近百年无战事,百姓安居,掌权者也一直奖励耕织。所以别看中原之地还没北境一半大,一年的产粮可是北境的三倍不止。”
右边绿衣的秀美女子惊叹道:“三倍?这里的百姓岂不是不愁吃喝?”说完她一愣,像是自觉僭越不该开口一般,有些不安的看了眼黑衣少年,喏喏低下头。
少年和老者都没有在意,老者笑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一概而论的说中原人吃喝不愁,毕竟不管是哪里,都有那么一小撮人锦衣华服,另一小撮食不果腹。”
黑衣少年看向老者:“袁老,我听说整个中原都没有修灵贵族,是真的吗?”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有一些出了许多优秀修灵师的家族,但中原人的宗族意识很淡,人人只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家族而活,所以很难形成庞大又团结的家族。正因如此,中原的修灵师家族并不掌权。”
“那,这偌大中原,掌权的又是谁呢?”
老者看向远方,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线深灰,那就是大陆第一大城,中原的心脏,天鼎城。隔了这么远,城池在视野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小方块而已,但配上那茫茫无际的大平原、连绵起伏的尧山山脉,灰色城池便无端生出一股子包揽天地的壮阔来,令观者敬畏不已。
老人捻须缓缓道: “天鼎城最中心有一座塔,叫议事塔,人们都戏称它‘帝王塔’,因为有资格登塔的人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中原的命运握在他们手里,这些人,宛如帝王。”
老人语声本来洪亮如钟,说到这里却有些感怀。他在成为风氏的供奉之前多次游历大陆,对中原也是熟悉的。深知中原一词已经不仅是一个地域概念,就如提到北境人们自然就会想到风氏,提到中原人们自然会想到自由。这片土地自三百年前获得独立以后,土地上衍生的所有关于人的东西,政权的组成权力的更替、平民百姓的生活、诗人学子们的文章诗词,都与贵族辖下的领土全然不同,都带着令人艳羡的勃然生机和自由奔放。越是对两者的区别了解深刻,就越会觉得,贵族统治下的土地和人民正在死去,鲜活着生长的只有中原与仿效中原的宗门辖境。
风承琰对袁隼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追问道:“能登上议事塔的都是谁?”
袁隼道: “十个人,其中军方三位,两位边军统领和执法军大统领;政界三位,分别是掌管内政、外交、刑令的最高主官;地位超然的天鼎学宫有两个席位,分别属于上学宫大学宫长和下学宫大学宫长,剩下两位,一位是巨贾,一位则是百姓们推选出来的贤者。凡是涉及中原安定安危的大事都由这十人共同决议,具体的运作方式咱们外人不清楚,不过据说一项决定,十人中有超过三人反对,就决不能实施。”
风承琰眉头不禁皱起:“这和贵族统治实在太不相同了,在北境,家主的话最大,即便有长老院或者旁支势力掣肘,但做什么决定也绝不是一群人平起平坐共同商议。”
“除中原以外的土地,都被贵族统治,掌权的不管是军方还是政界归根结底都是那一家,血统决定地位,就像千年前的皇族。中原不同,方才也说了中原人的宗族观念淡薄,没有成型的家族势力,所以中原最大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部法典。法典在三百年前由苏合龙项的妻子绯玥夫人主持编篡,刑法、政令、军务都事无巨细的有所规定。法典的地位至高无上,即使是十位议事者也得遵照法典来议事。法典有规定,议事十人的位置,各州主官的位置都不得世袭,一代一代,能者居之。”
风承琰若有所思了好半晌,才感叹道:“以前没有见过也就没有想过,觉得贵族高高在上,以血缘分配权力是天经地义。但再看中原,只觉得其实一地的治理,一地人的生活方式,还有那么多可能。”
“正是,老夫最佩服苏合龙项的地方不是他三百年前在大陆上翻云覆雨,将贵族们打的叫苦不迭,不是他前无古人的绝高境界,而是他建立的这座城池,他编篡的法典和立下的规矩。在所有人觉得贵族统治天经地义的时候,他想到了反抗,当初他以‘自由’的口号召集平民里的修灵师,那些人都誓死跟随。大战中贵族一方总出现内讧、哗变、投降、背叛的糟心事,但他的阵营里几乎没有,老夫曾经想了很久,觉得这种忠诚大概不是对他个人的,是对于他提出的信念,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