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安自镯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她将袋子放到老妪手里道:“禾雅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些你们拿着,权当救急。”
老妪一摸便辨别出那是一个银锭子,她没有推辞,只是深深鞠躬道谢。他们不是明明家道中落却还硬撑着摆阔的人家,这些钱省着些用,够他们撑小半年了。
温淮笑道:“我们这就告辞了,婆婆不必相送。”
他刚一转身,手臂就被人紧紧攥住,禾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她抓住温淮的手臂,呆滞如一团死水的眼睛突然像活了起来,淌出大串大串的泪水:
“夫君,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回来了吗?”
一屋子的人都惊得不轻,老妪赶忙上前想要将禾夫人拉开,她道:“小公子不要怪罪,夫人每到这个时辰都会犯病,她会把看到的人当成老爷,我将她扶回去就好了。”
禾夫人却抓的异常紧,她口齿清晰,泪眼婆娑:“我给你做了过冬的衣服,袖口上绣了你最喜欢的青竹,锅里还煮你最爱的鲫鱼汤,我每天都煮一锅,你一回来就能喝上。夫君,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我等了这么久。”
在岁月侵蚀下已然渐渐老去的女子,这一刻像是突然回到了年轻时,二八年华她初见他,一颗芳心沦陷在少年朗朗笑颜里,十八岁她作新妇,掀开那火红盖头偷偷看着前方着大红喜衣的温润男子,从此,她叫他夫君。
他们成亲以后她没能诞下一子,他却从无抱怨,将唯一的女儿如珠如宝的宠着。他一生不曾对她食言过,他承诺要娶她便娶了她,他承诺要对她好便确实对她好,他也承诺了要和她携手白头,她便固执地觉得,他们一定能携手白头。
羽安撇过头去,只觉眼睛酸胀。温淮沉默半晌,突然隔着衣袖拍了拍禾夫人的手臂,扬起一个极好看的笑: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可你还要等下去啊,等到秋海棠在春季盛放,等到岳江回流入昆仑,等到世间事了,凡尘再无牵绊,你我便可相聚了。”
一众人在城中一家客栈聚头,他们要了二楼临窗的雅间,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
参会者是羽安、温淮、暮长凌、路晓源和于志,他们把得来的信息汇总了一下,制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案,那就是,把死胖子杨栎之叫来,告诉他,不放人就去死。
虽然听着不靠谱,但这确实是目前最为有效的办法。一来禾雅实在没犯什么重罪,她至今还在牢房里关着纯粹是因为杨栎之贿赂执法军,强行给禾雅定罪。只要杨栎之松口了,禾雅自然能出来。至于那五十万两银子的债,可以等禾雅出来再从长计议。
暮长凌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颇为难的看了众人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羽安脸上。
“羽师妹,这次恐怕得稍微委屈你一下了。”
杨栎之今日心情很好,从昨天他把禾雅那小娘们关进大狱后一直很好。那死丫头从小自觉高人一等,每每看他都是一副看臭虫的表情,她以为她是谁?是贵族吗?迟早有一天他要把她扔进最下等的妓院勾栏里供万人玩乐,就看那翻滚在肮脏泥泞里的女人,还高不高贵的起来了。
杨栎之不无恶意的想着要不要去大狱里探望探望禾雅,头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他抬头一看,发现伞没了,撑伞的仆从居然停下了,任他被雨淋着。
“你这没眼色的东西,你…”杨栎之正要骂,见那仆从呆呆指了指前方。
前方街市上几乎没有行人,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蒙蒙雨雾中。一个身形极纤细的蓝裙少女自灰色雨幕中走来,她撑着一柄绘清荷的白色纸伞,执伞的手白的像一抹光。一众人都被少女伞下隐约露出的容颜惊到了,那张白皙无暇脸还带着些许稚气,却已经美的不似凡尘。
少女自杨栎之一群人身边走过,她目不斜视,身姿飘摇,真像是偶然在凡尘驻足的仙子或精魅。
一行人都在发呆,只有一个沉默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
杨栎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提起袍子拔腿就向少女离去的方向追,边追边喊道:“除了范叔,一个都别跟来。”
肥肿如猪的杨公子爆发了平生除逃命外最快的速度,他一直跟着少女到一家客栈前,又跟着人家上了二楼,直到看到少女进了一个雅间才喘着粗气停下。
说来也怪,那少女不知是不是天生耳聋还是走路太过专注,杨公子这么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她都没发现。
杨栎之靠着楼梯歇了好半天才回过气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整了整身上衣袍,没搭理范叔的试图阻拦,带着邪恶的笑容,去敲门了。
这扇门里面,围着桌子正襟危坐的几个人,露出了更加邪恶的笑容。
“谁呀?”屋里一个娇俏俏的女声喊道。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