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大宅的门房清早打开大门时,被直挺挺戳在门口的三个身影吓了一跳。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拍了拍不甚清醒的脑袋,才看清那是三个年级不大的小姑娘,都生的好颜色,只是从没见过。
“你们找谁?”那门房汉子疑惑问道。
中间红衣服的亮眼美人咧嘴一笑,唇如胭脂齿似珠贝,雾色弥漫的初春清晨立刻如被这抹惊心艳色点亮,生出灼灼华灿来。她的声音也明媚若春光,听的人心头荡荡:
“我们是天鼎学宫的弟子,来找贵府当家杨老。”
门房咽了口口水:“咱们老爷这几日闭门谢客,几位还是…”
“我姓禾,我父亲和杨老太爷是曾是故交,你如此通禀,老太爷会见我们的。”一身淡青色布裙的秀美女子轻声道。
门房见三人态度坚持,只好小跑着去通禀了。
不多会儿,门内走出个面色严肃的老人,门房颠颠的跟在他身后,那老人木着脸扫了三人一眼,面无表情道:“老太爷请你们进府一叙。”
一路分花拂柳穿廊过院,老者带着三人走了足足一刻钟,期间遇到的好几堆人,无论是公子小姐还是丫鬟仆婢,都衣着光鲜亮丽,举止间都是富豪之家的浮华倨傲。大多数人对她们三个很好奇,但看到前方领路的严肃老人,都远远避开,不敢上前。
老人将她们引进一个清雅院落,院落里遍植古梅,梅花早已落尽,梅树横斜卷掠的枝干却仍如一幅苍劲水墨般气势夺人。轩敞大屋不似其余院子那般金碧辉煌,羽安却看出梁上精美雕漆,檐角琉璃碧瓦,门前白玉异兽,皆非凡品,就连那些梅树都不像是普通品种。杨老太爷看来是个脾气强硬,又爱富爱财的人。
正屋有人掀帘而出,中间的老人半佝偻着腰,步伐虚浮,被两个仆役小心搀扶着,似乎是打算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却有些力不从心。老人低低喘了一会气,抬起头来时,羽安看到一张比领路老者更加苍老的面孔,蜡黄面色,堆叠的皱纹间满是疲态。
老人一眼扫过三人,那拢拉的双眼已经现出老人该有的浑浊,但眼神还是锐利的,他的视线定格在禾雅身上,淡声道:“你是禾家丫头?找老夫有什么事?”
禾雅深吸了口气,上前轻轻一福道:“禾雅此来有两件事,一是禾家所负之债,二是老太爷的身体。”
杨家老太爷花白浓眉一皱:“还债日期老夫延后四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如何?至于老夫的身体,不劳你一个小丫头费心。”
姬瑶插嘴道:“老爷子可别因为我们年轻就小瞧人,禾雅可是很厉害的灵医,内伤外伤一把手,大病小病都不在话下。”
“老夫没…”话未说完,老太爷突然咳了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蜡黄的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先前的严肃老者赶紧上前扶住他,一边忙不迭的给他拍打后背,一边连连呼和仆役,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冒出了许多人,端水的端水,拿药的拿药,相当训练有素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姬瑶小声道:“禾雅,看出什么病了没有?”
“大概是咳嗽喘症,这种病不急,但极难除病根。”
羽安附在禾雅耳边说了几句,禾雅眼神连闪,随即重重点头。姬瑶不明就里的看着她俩,正想问,那边咳得摇摇晃晃的杨老爷子就被一大群人扶进了屋,她们三个被晾在了原地,没人叫她们走,也没人请她们进去。
羽安当先往屋里迈,既然来了,她就没有在院子里吃风的打算。
足足一刻钟老爷子才缓过来,他拍着胸口,微微喘息着道:“禾家丫头自小就被学宫选中这老夫知道,怎么,咳咳,禾丫头没学武却学了医吗?”
禾雅赶紧道:“是的,我的灵力属性是辅助性的‘愈’,不能战斗,只能治疗。”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府中有好几位修灵师护卫、供奉,他们都说灵医擅用灵药,灵药药效霸道,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于老夫来说,灵医还不如那些庸医顶事。”
禾雅沉默片刻,上前一步道:“家父和祖父擅医理您是知道的,我禾家药堂就是在祖父医术名声上开起来的。他们虽已不在人世,禾家药堂也已败落,但我府中还藏有大量医术典籍和两代人行医积累的资料手札。那些医书我自小就看,如今差不多都能倒背如流。您觉得灵医治不了普通人,但我不单是灵医。杨老太爷,禾家和杨家两代交情,就冲着我父亲那些年白送您的上好药酒,您也该给我个机会。”
这番陈词实在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杨老爷子有些意外的看了禾雅一眼,随即淡淡道:“老夫就不追问你们从哪里得来老夫病重的消息了,禾家丫头,如果你是打着为老夫治病就不用还钱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老夫是商人,不是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