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好处,暖阳微炽,莺啼燕啭的时节里,云幕深深不知几许的天鼎学宫再一次打开结界,九百九十八级长阶次第铺展,一个迎客的姿态。
这一次的石阶上再没有往年那般,千余少年男女登阶如跃龙门的盛况,被晨阳染得微金的长阶上,只有一人拾阶而上。
那是个极年轻的男子,着一袭玄色宽袍,袍角绣了金银双色的展翅鹰隼,一分华贵,一分凌厉。男子身姿修长优美,背脊挺直如白杨,腰间玉带松松一束,束出一抹惊心风流。他就那么不急不缓的走完近千阶石阶,到得顶上石台,别说汗流浃背,他连粗气都没喘一下。
石台上早有领路的白衣老者等候,他一眼看到男子,古水不波的苍老眼眸里乍现惊奇。
世上竟有这般俊美的容貌!
那脸并不白皙,肌肤却细致如一匹经年染织的缎,那微微扬起的一双剑眉真如两柄墨色长剑,斜斜挑起时只让人担心剑锋刚烈,那一分凌厉却又被眉下一点熟墨般深黑的眼眸柔化,宽而薄的唇微微勾起,深邃黑眸里浮着一层温和的笑。
老者一瞬失态后立刻回神,他对着男子深深一躬,肃声道:“请随老朽来,风少主。”
玄色衣衫的俊美男子微笑颌首,迈开脚步前却又半回身看向山下翠色铺展的广阔平原,那视线越过铁灰色的巨大城池,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朦胧一线。目光被这辽远壮阔的风光洗礼,他似乎,便生了感叹。
时光如箭,自那年湖上踏冰相别,已是三年。
三年很长,足够发生太多事情。三年里孤独的少年长成山岳般沉稳英俊的男子,三年里他的修为终入天境,三年里他在家族的声望越发如日中天,手下渐有嫡系,三年里他忙忙碌碌不得空闲。三年时光淡化了许多记忆,但有些事,如除夕烟火冰上舞,有些人,如那清冷少女,不会忘。
三年里大陆上也发生了不少热闹事,比如由南疆诸葛世家发起,联合全大陆所有一等修灵贵族向中原提出的蛮横“请求”——让各大家族选派子弟来学宫进修。
在此之前天鼎学宫里寥寥无几的贵族弟子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家族子弟,真正如风家这般的庞然大物都有自己的族学,有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修炼法门,一向对天鼎学宫这种贱民云集的地方表示鄙夷。关于这个提议以及被各大家族迅速接受的结果,大陆上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天鼎学宫近年来人才辈出,各大家族想要一探究竟,若是有什么独特的培养方法就偷师了去,若真只是弟子们天赋异禀,那肯定是要使劲挖墙角的。也有阴谋论者说,各大家族想要趁此机会往天鼎城里安插密探谍子以探取秘密军报,说不定就要跟中原开战了说法很多,反正没人相信所谓“各大势力平等交流,促进大陆和平稳定”的鬼话。
风承琰此次便是代表风氏进入学宫,大长老本不同意他来中原,奈何他羽翼渐丰,大长老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约束他,家主更不能。
他想要来中原,北境的风景他已经看遍了,那里太冰冷。他要来的便是南地,这里四季温暖如春,市井巷弄的笑语如春,那人儿浮了红云的脸颊,亦如春。
丰神玉朗的男子轻轻一笑,万里山河瞬间失色,他转身踏上掩映在苍翠林木间的环山小道,小道蜿蜒,尽头处便是风承琰人生相遇与起伏的最大节点。
今日的金莲峰上分外冷清,才入火灵阁两年,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周笠正闷头赶路,他神色焦急里带着懊恼,边跑边嘟囔:
“该死,该死!怎么就睡过了头?那几个天杀的也不知道叫我,这下好了,别说大桥上,估计连山脚都挤不进去了”
他正火急火燎的赶路,冷不防被人拍了后背,有个温润醇厚的声音笑道:“这位兄弟可是天鼎学宫的弟子?在下有事想要请教,不知能否叨扰一二。”
周笠回头,正要大骂一声没见老子赶时间吗?叨扰你个头!这一回头却愣住了。
乖乖,好俊的男人!
他愣了半晌才回神,长了张绝世好脸的男子神色如常,对他直愣愣的目光不以为意,见他回神,微笑道:“在下刚从金莲峰东麓过来,路上遇见了好几拨行色匆匆的弟子,都在往大桥的方向赶,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周笠虽然着急,但眼前男子着实气度不凡,他不太敢无视,便语速极快的答道:“水灵阁的羽师姐你知道吧,据说她三年前曾和温师兄约定,要在那大江之上捕一只赤羽鸟王当坐骑,今天就是履约的日子。猎补鸟王这等千载难逢的大场面,自然人人趋之若鹜,我劝你还是快一点,现在可能都没地方了。”
男子剑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又问:“水灵阁的羽师姐,很出名吗?”
周笠怪叫一声:“我的妈,你竟然不知道羽师姐?那可是咱们下学宫第一美人并第一天才,和温师兄齐名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