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羽安又是被脚上的抽疼给疼醒的。
外面有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下了雨,羽安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着屋顶上的木横梁叹了口气。
这脚伤的实在狠了,寸深的伤口纵横交错,整个脚底都像是被剥了一层皮,浸过湖水又有些化脓。因为看起来实在血肉模糊的可怕,她坚持自己处理伤口,没让另外几个人看到,许是觉得脚算是女儿家私密的地方,温淮和风承琰都没坚持,她自己草草上药包扎,包的太草率,又进一步加重伤势。而最重要的是,能瞬间治愈严重外伤的禾雅,昨晚没回来。
今天并不是一个闲暇日子,今天有水灵阁每月例行的考核,考核是学宫建立之初就立下的规矩,雷打不动,除非大病重伤,否则不能缺席。
撑着下床,羽安用脚尖着地,一步一挪,慢吞吞的打开了门,然而一开门她却愣住了。
门外果然下着雨,却不大,雨丝比牛毛粗不了多少。天色是淡淡的青灰,浸在朦胧烟雨中的层层远山一如淡墨泼成。近处的院墙更加暗黄斑驳,院墙前有一丛青绿的兰草,兰草前是粗壮的桂树,桂树上的叶子被水洗过,绿的好像能滴水。入眼的这一幅山野小景宛如一幅野趣横生的山水画卷,秀致又有些缥缈。然而这并不是让羽安怔楞的理由,让她愣住的,是桂树下站着的人,男子一袭墨色长袍,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树下,像另一株高大又稳健的树。
雨丝缠绵,勾连天地的雨丝细细密密的为两个人的视线隔开了一道道帘子,羽安觉得一时间有些不能看清风承琰的面容。但那容颜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深邃的,好看的,总是有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温暖安全。
带着湿润气息的凉风让羽安回过神来,她有些疑惑,风承琰为什么在这里?他来了多久了?有什么事情重要到必须大清早找来她的住处说?
许是见她开门,风承琰走出树冠,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撩开帘子的动作,雨帘便真的被他撩开,不知道是不是风灵力的作用,他从院中走到廊下,身上一点都没湿。
等他走到近前,这般近看,羽安发现他眼下有淡淡青黑,眸光也与往常不同,没有温和的笑意,沉的像是夜色里的海。
羽安眉头微微皱起来,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风承琰没急着回答,而是低头看向她。顺着他的目光,羽安也往自己身上看,这一看却是一愣——她这才发现,自己刚从被子里爬出来,衣衫不整,头发没梳脸没洗,眼角说不定还糊着眼屎。
羽安反应极快,没等风承琰开口说话便砰一声将门关上,淡定道:“我收拾一下,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她拿起床头的衣服穿上,穿上后才想起,水缸在外面廊上,要洗脸必须去开门打水。
羽安默默的在椅子上坐了片刻,默默反省自己又一次在风承琰面前脑子打结的丢人行径。
外面风承琰砰砰的敲门,羽安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挪过去将门开了。风承琰上下将她扫了一遍,着重看了她裹成粽子的脚,挑眉:“能不能进去?”
进来?羽安回头看一眼,觉得连被子都没叠的屋子实在乱的很,有些犹豫。然而风承琰的询问也许只是客气一下,见她不答,直接伸手环腰抄腿,将她抱进了屋里。
羽安猝不及防身子离地,未及反应已经被放到了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她冲口的一句呵斥咽了回去,愣愣看着风承琰拿起木架子上的脸盆走出门,廊上传来舀水倒水的声音,片刻他又端着盆走进来,将雪白的巾帕在水里浸透,拧上一拧,再递到她眼前。
他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肌肤细致,他的神情虽然还是有些沉,眼中不自觉流露的关切却让他面上多了一丝暖意。羽安忽然想起那年除夕,他们一起在塔顶上看烟花,她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药要吃,风承琰却细心的为她煎药,给她吃糖。
风承琰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体贴的让被体贴的人自己都觉得意外。
羽安和她的朋友们都已经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轨迹,不像少年时成天聚在一起嬉笑玩闹,这两年就连温淮都会时不时的消失一两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便没有人注意她脚上的伤,路晓源知道她有伤,但那姑娘心眼比墨盘还大,估计根本没想到今天是水灵阁考核的日子,她还得爬起来去学宫。
没人记得她脚上有伤,风承琰却记得,一大早来这里找她,一句话不说的帮她忙前忙后。他端水换药的动作那般自然,让人想不起他其实是个身份极高的大贵族,金罐子里长大的贵介公子。
风承琰帮她拆开脚上包着的绷带,看到惨不忍睹的伤口时眼神凝了凝,手下动作更加轻柔。羽安正执着梳子挽发,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你伤的这样严重,为何不让禾雅帮你治疗或者去万药阁?只这样草草的包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