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事想说的,今夜她知道了很多风承琰的秘密,风承琰如此坦诚,让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告诉她一些事,比如阿杰和阿玉。还有风承琰的过去,她也很想再多知道一些。
但已经这么晚了,他该困了吧,这时候不该说这些沉重的事吧……
“羽安,你睡不着吗?”风承琰忽然开口道。
羽安一怔,倒也没否认,“是有点,可能是最近睡得太多了,你呢?已经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心里有事便难以入眠,不如你陪我说说话。”风承琰道。
“好……”羽安沉吟片刻道:“你能多给我讲讲你家族的事吗?”
“可以啊,我的家族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那么些人那么些事。家主是我二叔,他的修为很一般,因为我父亲早逝,三叔又残疾,他才登上了家主之位。他性子很是多疑谨慎,对我一直笑里藏刀,多次阴谋害我,却都没成功。他妻妾成群,却只有一儿一女,都是嫡出,嫡子风承玦和我同岁,是个很讨厌的家伙。”风承琰不紧不慢的说着,说到风承玦时,微微顿了顿。
羽安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就是一震,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对面的风承琰静静的看着,半晌才续道:“族里这些年来一直隐隐分了两派,一派以家主为首,拥护风承玦,一派以大长老为首,拥护我,大长老从老家主故去后就一直在保护我,若是没有他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过我只是感激他,并不信任他,从我们的相处中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只是在利用我,而不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如今自立门户,并不依赖他的势力保护。如今本家人丁凋零又僵持内斗,有实力的分支都在蠢蠢欲动,有的在我和风承玦身上押注,有的野心更大,总之整个家族都处在一种风声鹤唳的僵持状态,很容易就会爆发内乱。”
竟是这样。羽安有点惊诧,她对风氏的情况也有了解,知道风氏家族有内斗,不过哪个大贵族没有内斗?羽安没想到是风承琰说的这么严重,作为争斗的中心,风承琰选择来中原真是再聪明不过。
“我对家族同样也只是心怀感激,但并不喜欢。我生长在那里,却也在那里受尽苦楚,所以丝毫不想把余生也耗在那个地方。”风承琰淡淡道:“我不敢断言自己的将来,但我知道我不会成为风氏家主,我的未来,必然要另有一番天地。羽安,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良久的沉默,月光如水,照见男子深邃的黑眸,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屋顶,脸上既没有飞扬的神采也没有许下承诺的肃穆,只是平静,平静的等待回答。
羽安看了他一会儿,低而清晰的道:“愿意的,我愿意,生死相随。”
风似乎大了一些,窗纸发出啪啪的声音,像是掌声,像是心跳。软塌上的人忽然坐起来,月光打在他身上,朦胧温柔,他道:“不要生死相随,我死了,你还要好好活下去。”
羽安没动,她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低声道:“我在家族的时候和别人都不亲近,唯独阿杰阿玉,他们是侍候我的一对奴仆,母亲死后一直陪着我。但他们在我十一岁那年被风承玦杀死了,我伤了风承玦,家主勒令我向他道歉。但我不愿,我求他将我逐出家族,从此再不姓沐。我那时候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才能,家主大约觉得我只是个废物,又太过桀骜,将来嫁到风家也只会给家族招惹祸端,便答应了。你说你要离开家族自立门户,那么就必须要解决风承玦父子,而我要杀了风承玦报仇,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她的声音微微扬了扬,“报了仇我就自由了,脱离了家族你也就自由了,我们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将会走上同一条路,这条路上你和我会遭遇的艰险是一样的,也许你会死,也许我会死,但不管谁死了,活下来的那个都有权利选择接下来的路。”她仍没有起身,只是淡淡道:“能走进我心里的人大约不会有第二个,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然后自杀。”
深夜的山林并不安静,山风呼啸,夜出的鸟兽穿过草叶,留下簌簌的响。
一黑一白两个人坐在隔溪相对的两块石头上,都是汗流浃背,呼呼喘着粗气,他们周围的树木一片狼藉,溪水好像被泼过一次,草地上全是泥水。
温淮平复了半晌,开口道:“你的新战术好像专门针对我,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宿敌了么?”
拾刃冷声道:“算是,你跟我对战的次数最多。”
“哈,也就只有我有这个耐心愿意陪你这武痴打架了。”温淮躺在石头上,懒懒一笑,“说起来,拾刃,你是哪里人士?”
“南疆。”拾刃道。
温淮一怔,呼一下坐起身,惊道:“你也是南疆人?”
拾刃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也是么?真巧。”
“你是南疆哪儿的?你不会是贵族吧。”温淮对拾刃的籍贯表现出了十分的兴趣。
拾刃却沉默了,好半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