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涵最近过的有点惨。
先是在新任村支书的竞选上,他们父子联合拉票,却仍然没有战胜县里派下来的大学生黑马村官。老杨家三代数十年累积下的人脉,比不上对方上任之初的三板斧,随着第一条贯穿全村的水泥马路正式竣工,大学生村官就任村长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了。
而同时,老杨家在村里的地位日渐衰微,杨涵感触可不是一般的深。不仅如今走在路上,不再像以往那样有人点头哈腰的向他问好,请他上家里吃饭。就连家家户户的看家狗,也对着他的背影汪汪大叫,似乎连畜生也看出了他的失势。
另一方面,杨涵的儿子在村里上不了幼儿园,成天和一帮同村小孩疯闹。本身个子小力气小,偏要逞强做孩子头,被一群孩子推进了河里,烧了三天都没退。来自镇上的老婆受不了农村连浴缸都没有的生活和村里妇女的指指戳戳,哭着喊着要和他离婚。
更令杨涵恼火非常的是,一个月前还好声好气求他回去上班的包达,如今竟然连他的电话也懒得接。还以自动离职为由,扣掉了他带薪休假期间的全部工资和福利。他原本以为,这位新厂长只是端端架子,还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沟通感情”。没想到,包达义正言辞的感谢了他对华兰的“贡献”,直言不讳的告知销售经理已经另有他人负责,如今暂时不需要杨涵回厂,祝他在老家仕途一帆风顺。
没了收入来源,杨涵顿时慌了神。老家的父母本身看他竞选失败已经十分失望,如今连城里的工作都因为得罪了人不能回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他和老婆孩子轰到不见阳光的西厢房,平时进进出出,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杨涵一家。
真可谓一地鸡毛。
郁闷的杨涵只能拿起酒瓶,原本在酒场上,他吃下一粒解酒药,就能千杯不倒,灌的几家销售代表连连告饶。如今,少了解酒药,也少了呼风唤雨的心境,杨涵的酒量也变得差了起来,几杯啤酒下去,头脑就微微的发蒙了。
正在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杨涵迷蒙着眼,歪着头看了看手机,慢半拍的接了起来。
“杨经理,好久不见。”对方很熟悉杨涵似的,轻车熟路的打着招呼。
“我,不是华兰的经理了,你,别找我。”杨涵舌头微微有些打结的说,似乎单单听到这个语气,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我在华兰的时候,该给的东西,都给你们了,现在咱们,井水不犯,呃,河水……”
听到这样粗鲁的夹杂着酒嗝的言语,电话那头的人不怒反笑。“杨经理在吃饭吗?还是在公干呢?不知道没了我们,这样的好酒好菜,杨经理还能吃几顿?”
“我……”杨涵似乎有些心虚,酒也醒了大半。
“杨涵,你听好。”对方见杨涵态度放软,便缓了声线循循劝诱。“你之所以被开除,不是因为华兰的业绩变好了过河拆桥。而是因为新来的沐秘书要站稳脚跟,必须铲除你们这些老员工。”
“那个娘们……”杨涵早就怀疑,包达前后态度的巨大反差是因为沐清雨捣鬼,这下坐式猜测,忍不住骂了一句。
“现在我们也不忍心你这样,念在你以前也算卖力,不如拉你一把。”对方的语气更加委婉粘腻,仿佛一张蛛网,捕获了杨涵心中深藏着的龌龊念头。“只要将那个沐清雨搞下去,华兰群龙无首,大好的时机还怕不来求你?”
“搞垮她?”杨涵嗤了一声。“她可是总部特派下来的,背后的人,我可惹不起。”
“呵呵。”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在嘲笑着杨涵的胆小。“沐清雨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毕业不到一年的小丫头,我不相信以杨经理的手腕还捏不死她。何况……”话语一顿,带着杨涵的情绪也不由得跟着一凛。“我没有让你直接去和她对抗,不是么?”
“是,所以,您的意思是……”杨涵终于回想起来,对方相对自己而言,是怎样深不见底的存在。只好将态度转向恭敬,极为谦虚的求教着。
等挂断电话,桌上的菜已经完全凉了,杨涵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将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结账离开了小饭馆。
三月十五日,压了许久的工资终于发到了各位工人的手中,华兰火腿厂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当中。不仅工人们纷纷谈论着这笔“巨款”要如何处理,就连小方和单小兰也坐不住,要拉着沐清雨一起出去庆祝。
“我说你们啊,就是太年轻……”事实上,就算压了三个月未发,小方的工资袋也赶不上沐清雨一个月的收入。但看着少女兴奋到红通通的面庞,沐清雨又实在不忍心扫兴。
“那,还不快去定位置,今晚门口的烤串店,去晚了一定爆满哟。”小方见沐清雨没有反对,便和单小兰一人一边拉起她的手,硬将她拖出办公室。
果然,烤串店内外都已经满满的坐着华兰的工人,欢声笑语似乎要将这家小店的天花板掀翻。见到三位姑娘,许多人纷纷挪动椅子,要让她们在桌上挤一挤。沐清雨实在不想让这些工人用微薄的工资请自己吃饭,便推说之后还有报表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