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予怀在药圣谷时间渐长,性格也慢慢活泼起来,王曳虽不明白这丫头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初见之时就已看出她原本必然不是这样严肃又沉默的性格,只是因为长时间的压抑才日渐忧愁。
不过看着她现在的样子,王曳心中十分欣慰,他独自在药圣谷这些年,说不上寂寞孤独,但是好不容易来了个臭味相投的小丫头,他断然没有轻易就放弃的道理,这丫头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学习能力不容忽视,加上有个好歹算是名医的老爹,底子到底不差,现如今在他谷里也呆了有小半年了,学的东西明明冗杂繁琐却一点不见她慌乱,着实是个不错的料子。
只一点让他十分担心,那就是他曾经好几次无疑撞见她一个人发呆,想想她再懂得伪装自己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丫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十六岁小丫头黯然神伤呢?
她家里的事情王曳自然是清楚的,一个重病的老娘去年已经过世,还有个常年在宫里伺候皇帝几乎不怎么着家的老爹,听说他去年年底已经成了长留王的亲信。
王曳并不是很清楚一个在宫里无欲无求的几十年的男人怎么突然在迟暮的时候迸发了一展宏图的抱负,想他这个小师弟从小就不是这么重名利的人,若是换做几年前有人跟他说这番话他自然是不信的,可现在事实就在自己面前,想不信都难。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曳叹了口气轻轻关上药房的门,叶予怀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自从开了年之后,她总老往外跑,虽说药圣谷一年四季都跟春天似的,但真正的春天到底是无法模仿的,有些稀有的植物也只在春天才会冒出尖牙,于是入春之后,叶予怀白天时常连个人都没有,太阳一出来就漫山遍野得跑,太阳落山了便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虽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性子野了点,但还真是十分讨王曳的喜欢呢!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什么都想知道,对什么都好奇,看来她这半年恢复得不错,性格中总算是有了曾经叶士衡口中的鲜活摸样。
刚想着这小丫头今天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那边厢夕阳底下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远方,顶着满头红云般的光彩飘然而至,像个天上匆匆踏云而来的仙子,把王曳都看得差点愣住了,那摸样,倒让他想起了不少事。
才不过一会儿时间,叶予怀已经急匆匆跑到王曳面前,脸上也是天边同色的红晕,额头挂着晶莹剔透的汗滴,她扶着腰急喘了几口气,才终于艰难得开口说道:
“师父,你看我今日的成果,那悬崖上果然如我所料长着许多好东西,你看着灵芝,成色不错吧,也不枉费我花了这么多天时间想怎么爬上去了,不过那法子还有待改良,我今天才爬了那么一点点就差点摔下来,所幸并不高,要不然要是摔了肯定半身不遂,这不还得麻烦您老人家照顾我后半辈子啊!”
王曳皱眉,怎么她以前原来是个话唠?性格才改了点就说不完的废话。
“那也得老头子我有这寿命才行啊!”
他又低头望了眼叶予怀手中背篓里那棵长得十分饱满的灵芝,他要是再年轻几十岁,想必也是这副样子,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从悬崖边摔下来,可惜岁月不饶人,这把老骨头别说悬崖了就是爬个山都开始气喘吁吁了。
“师父你怎么了?”
叶予怀因见王曳脸上明显的失落,心中不知他为何神伤,莫不是自己说的什么话勾起了他不美好的记忆?说起来,虽然在药圣谷呆了半年,她却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过自己的往事,除了他是爹爹的同门师兄之外的其他事,她一无所知。
“丫头,去年冬天咱埋在桃花树底下的那坛子酒你还记得在哪儿么?去挖出来,师父今天心情好,咱们师徒俩晚上喝一杯。”
不等叶予怀开口询问,王曳已经转身走开了。
叶予怀心想,这老头子今天是怎么了,那坛子酒她自然是记得的,那是去年冬天他们外出时无意替人看好了家人的病,人家感激送的一坛子,师父因那酒闻起来清冽可口,有股子清香,断定如果将它埋在土里放几年酒香必定更加浓郁醉人,可过年那会儿都舍不得挖出来的酒,今儿个怎么突然要挖出来喝了?难道今天是个什么大日子不成?
她掰出手指算了算,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是个什么重要日子,会不会是师父的生日啊?可看他那清高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过生日的摸样,难道是旧情人成亲的日子?或者分别的日子?
叶予怀越想越觉得狗血,忙起身将东西在药房放好,而后取了铲子往不远处那棵最大的桃树走去,那一树粉红几乎染红了眼帘,等她辛苦将那坛子并不算大的酒挖出来的时候桃花已经落了她满头。
曾经叶府的东厢也有这样一片桃花林,比这里的大多了,这里只稀稀落落种了几棵,却因为药圣谷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而长得十分壮硕,春天花期也是比叶府中那一片长了一个多月。
她没法说出这两者之间孰优孰劣,只觉得各自特点不同根本无法比较,若说叶府里那一片桃林比这里美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