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百花凋零,药圣谷却依旧姹紫嫣红,好一番热闹景象。
叶予怀一早便背着背篓出门,那日与师父在月下对饮之后,他似是发现自己做了多余的糗事,连日来对她也是刻意回避,叶予怀深知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愿意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人知晓呢,他无意说起多半也是为了开导自己,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又难免觉得尴尬。
她不知怎样才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便由着他整天将自己关在药房里研究他那些草药,自己也乐得轻松,这药圣谷真是个人间仙境,她在这里呆了已经这么多个月了,可没去过的地方还很多,尤其那悬崖,前几日发现了一棵极品灵芝,自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一天不去个几趟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那里有个声音在喊她前去。
于是这日,叶予怀如同前几日一样在悬崖边计算要怎样才能爬的比平日更高一些,她不会轻功,更别说其他报名的本事了,自己会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连几个毛贼都打不过,要是在这里摔了下去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叶予怀小心翼翼将自己身上绑上绳子,悬崖虽然陡峭,却好在还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她全当这是一次锻炼体力的攀岩了,一边往上走一边将绳子套在沿途的石块上以防自己摔下来,虽然看起来并不牢靠,起码还有东西支撑着。
如此往上怕了一会儿,叶予怀已经气喘吁吁累得不行,她低头看了眼脚下,比昨日用梯子爬得稍稍高了些,起码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想爬上去看看这悬崖上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可谁知,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叶予怀神色突变,先前在低处并未发现,怎么不远处草丛中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人侧身趴在花花草草间,被附近开得正艳的野花遮掩着,要不是她此刻站得高一些还真没有发现药圣谷何时竟然来了个外人。
虽然听师父说起过,这悬崖往上是山,沿途一直往北去便是草原,而后是平国,他们这药圣谷虽然是个山谷,可地方并不大,加上入口极为隐秘,除此之外唯一与外界相通的也只有那悬崖,可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人知道这崖到底离地面有多远,这地方本就人迹罕至,更别说有人会一时间想不开来这破地方寻死觅活跳崖了。
如此说来,这人难道是寻死?
她皱眉攀在崖壁上,像只壁虎一样牢牢固定自己的四肢以免摔下去弄个半身不遂,但是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倒不像是寻常的百姓,莫不是附近经过的商人,遇到了狼群或者山贼不小心掉落此地?
不知怎么的,那人侧着的半个背影透着股熟悉的味道,叶予怀脑中疑云越来越浓,她又抬头望了望上面,也不知道崖顶是个什么光景,看这浓重的雾气,想必这地方很高,她可没有把握今儿能救个大活人回去,不过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于是,叶予怀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想再探一探悬崖壁上藏着什么好东西这件事是行不通了,当务之急还是先下去救了那人再说,那男人的背影瘦高,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活的还好,就算她没有本事,师父也总多的是方法将人弄活过来,可要是死的,他们这药圣谷可只有她跟师父两个人,现在多个死人,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叶予怀从崖壁上小心翼翼趴下来,收好身上的绳索跟手上的工具统统放进背篓中,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那人所在的地方。
春季本就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药圣谷气候湿润,地上杂草野花丛生,那已经快淹没自己膝盖的野草长得跟疯子似的,她谨慎得朝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深怕草丛里突然爬出点什么东西来吓自己一大跳,尽管她在药圣谷从来没见过什么可怕的动物。
终于,叶予怀来到了那人身边,他始终侧对着自己,从她出现到现在一动未曾动过,看来不是死了就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她在他旁边蹲下,伸手将人掰过身来,甫一看那人的脸只觉得万分熟悉,可他大抵是从悬崖上掉落至此,脸上满是污泥,根本看不清摸样,叶予怀眉头深锁,心中没来由一阵紧张,这张脸,虽然看不清摸样,却总觉得长得跟哥哥有几分相像……
她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手帕,伸手小心翼翼将那人脸上的湿泥擦去。
原本被泥土掩盖着的那张脸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摸样,个子高挑却有着精致的五官,剑眉入鬓,狭长的双眼此刻正眯着,还有微微抿着的薄唇,高挺的鼻梁,这英俊的面容从叶予怀六岁那年爱上之后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赵子迟,是叶予卿,是自己的哥哥,却也是她的心上人。
叶予怀无力得摔坐在地上,手中锦帕早丢在一旁,被风吹得没了踪影,她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竟然还会见面,甚至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不知道在赵子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按照从外面听来的消息,他不是应该在古云城做着他的长留王,跟他家那个长留王妃萧筱然长相厮守才对吗,怎么会在这里呢,还这样伤痕累累得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何其残忍,两个人明明是伤心欲绝分别之后竟然又如此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