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迟四年没有回古云城,这一次终于将宣城的事情圆满解决,赵中如何能够不激动,如何能够不开心,当下将赵子迟留在宫中一起用餐,等用过晚膳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空几颗星子闪闪烁烁,像极了叶予怀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得望着他,赵子迟心中顿时起了波澜,急切得想现在就去找她,不知她回了家之后是否一切安好,她也是四年没有回家,隔了这么久再见到家中老父,想必颇多感慨。
心里这么想着,脚已经率先做出了选择,从这里出了皇宫大门,沿着南北街一直往南,再绕过东西街,上了西川街,便能一直走到叶府,他脚力了得,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他想第一时间就将今天的收获告诉叶予怀,告诉她,父王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告诉她,他们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在一起,而不用在意外界关于他们曾经是兄妹的传闻,告诉她,在宣城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她在,他这些年会过得如何寂寞,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当面与她说过,可这次,他们的婚事就在眼前,父王明天一旦颁布诏书,日子就会出来,不是年底就是年后,他要让她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
脚下的步子越跨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可赵子迟刚出了和平门,宫外那顶青色软轿,看起来十分朴素低调,却又相当眼熟,他皱眉思索片刻,想起那不正是他长留王府的软轿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第一时间便回了皇宫,本打算将所有事情向父王禀告了之后再回府,现在因为叶予怀的事情想先行去一趟叶府,可这软轿此刻停在宫外,想必是在等他,难道府中有人来接?
如果真有人来,想必是萧筱然派来的吧?
果不其然,赵子迟还没有上前询问,那焦急等候在轿边的管家已经一路小跑上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王爷,您可出来了,夫人让我在宫外等您。”
赵子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一路风霜,闲下来倒确实有些累了,只是萧筱然倒真会掐算时间,知道他会在宫里用餐,便派了管家亲自来等他,想必是怕其他人不够分量,但若是他有心要走,这区区一个管家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她既然能知道宫里的消息,想必跟萧皇后也脱不了关系,他这时候要是去了叶府,指不定就是给萧筱然跟萧皇后脸上抹黑,先前父王也说了,他们萧家的势力已经渐渐出现了颓败的势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要将萧家连根拔起,还不能操之过急。
“行了,走吧。”
赵子迟虽然犹豫了片刻,却也分得清到底孰轻孰重,二话不说就进了轿子,轿子一颠一簸在路上缓缓前进,他这几年几乎天天都在军营,像现在这样乘着轿子闲庭信步当真是难得,又因为心中想着叶予怀与自己的婚事,心情好得不得了,就差将喜悦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长留王府离皇宫并不远,那轿子也没有走多长时间,便停在了王府门口,管家亲自掀起帘子将赵子迟迎下软轿,大门口两盏大红灯笼似乎还是当年他与萧筱然成婚时挂上去的,她一个人在王府这些年,看起来倒是把这里搭理得不错,虽然未出嫁时是个刁蛮郡主,现在看这王府的情况,倒也算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还难得的勤俭节约。
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开着,一干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似乎是因为多年未见王府男主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其中笑得最灿烂的,当属被佣人们簇拥在中间的女人,那是长留王府现在的女主人,萧筱然,她今天似乎是特意打扮过的,穿着用金线绣着牡丹的枚红色长裙,外面是白色狐裘,看起来煞是喜庆,也不知是否因为赵子迟的回来给她带来了欢乐。
与所有人喜笑颜开的表情不同,赵子迟看见这么多人几乎已经笑不出来,刚才在软轿中开心得就差哼曲儿的喜悦之情被眼前的景象一扫而空,他对这长留王府着实说不上熟悉,被封了王爷之后没多久他便去了宣城,若是跟这里比起来,那宣城的太守府反而还亲切几分,更别说这一堆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人了,他想,也怪不得萧筱然得让管家亲自来了,他根本只认识管家一张脸嘛,这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根本从来没有留过心。
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说一直都很淡薄,或许曾经并非如此,只是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后,叶府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真正的家,而后来的皇宫,更不能算是一个家,那里除了曾经生活着的娘亲之外,根本跟他心中的家毫无关系,哪怕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王,也不过是因为生了他而有了血缘关系,至于此刻面前这个长留王府,更连家都谈不上。
于是,虽然知道萧筱然似乎是知道他不喜欢铺张浪费而只摆出了这副阵仗,可当赵子迟站在人群之前,望着他们一个个高声问安,望着萧筱然带着盈盈笑意上前搀扶他双手的时候,他还是不着痕迹得皱了眉,并且轻轻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萧筱然有些惊讶,他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博了她的面子,原来外界的传闻都是真的,但她很快便恢复了神情,只笑着说道:
“王爷舟车劳顿肯定是累了,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我先找人送水,王爷先泡个热水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