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暖,六岁,大魏朝礼部左侍郎家的独女,前次辅傅鉴臻最疼爱的小孙女,现任杨国公的外孙女。
此时,正坐在肃王府的车架上,精心梳理的发髻有些松散,两只水润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一脸敢怒不敢言的的样子。粉嫩白皙的左脸上隐隐约约能瞧见两个红彤彤的手指印,仿佛是被什么人重重的插了一把,以致于过了许久还没有完全消除。
而对面,是那万恶的手指印的主人,肃王世子元珩,也是孝宏帝最宠信的侄子,如今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此时,他正面带笑意欣赏着自己留在小女娃脸上的印记,显然对将个小女娃掐成这样,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眼瞧着已经到了三桥胡同,元珩令马车停下,见傅暖自己扒着马车扶手笨拙的挪下了马车,对着驾车的左嵩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去应付傅府的人。
傅暖走到自家的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马车,想着里面的某个人,不禁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唾弃这个以大欺小恩将仇报厚颜无耻喜怒无常的伪君子。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一幕场景,还得从十几天前的花朝节说起。
泰和十四年二月十五,适逢花朝,正是游乐出行、赏红踏青的好时节。燕京的大街上,来来往往尽是锦绣帷幕的马车,并有三三两两骑马的俊俏少年伴在马车两旁,间或探过身子向马车内的人说上两句,也借此挡住其他少年探过来的视线。
街道两旁的商贩们似乎也想抓住这样的机会,卖力叫喊的摊铺从城内一直排到城外游人最多的泾河岸边。卖玩具的、吃食的、挂饰的、用具的……各式各样的小摊沿着整条泾河摆了开去,将整个泾河岸边的气氛烘托地十分热闹。
纪二扯过面前小摊上的一个彩色蝴蝶风筝,挡住自己大半个身子,堪堪露出一双桃花眼,直瞅着前面不远处停在泾河边旁的马车。头也不回,只问道:“打听清楚了?那傅三娘真的会来这儿?”
听到这话,原本便苦着一张脸的小厮顿时更蔫了,又不好不答,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今天是花朝节,傅三小姐应该会来这里吧!毕竟……”这泾河畔可是燕京的女子们最喜欢出游的地方。话还没说完,兜头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对着自己迎面砸了过来。
“应该?”纪二将手中拿着的花蝴蝶风筝一把摜到铜钱的脑袋上,“不是叫你盯着点儿吗?这就是你盯着的结果?”
吼完这几句,也不顾那风筝摊主还在叫唤着赔钱,气呼呼一个飞身上马便跑开了。
可怜铜钱一面应付着摊主一脸心疼地从袖带里掏出粒碎银子付给摊主,一面还在往傅家马车那边看。
大魏不似前朝对女子限制颇多,民风开放,又是这样的佳节里,女子不戴藩篱在外游玩并不为人诟病。
铜钱目光所及便有一群丫鬟侍女环绕簇拥着几个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女子。只是他家少爷心心念念的傅三娘子并不在其中。又仔细看了两眼,似乎傅四娘子的那同胞兄弟也没再此处。
铜钱心下诧异,今早蹲守傅府门外之时明明看到傅家二房的马车出府了的,只是为何现在却又不见傅家二房的人的身影了呢?难道果真的是他估计失误了?
可他一瞧着傅家二房的出了府便急急忙忙地回府给少爷报信了,哪里来得及看清楚那马车去了何处呢?
想到这里,铜钱心里顿时更难受了,还不知道回府以后少爷要怎么收拾自己呢!却没办法,顾不得心疼银子,立刻急急地上马跟了上去。
通向枯潭寺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行驶着。
车内的人似乎并不急着到达,于是那车夫只时不时地对着马屁股虚虚抽上一鞭子,只要马车不停下来便可。
马车内,一个小小的身影斜卧在榻上,左手支颐,两只小腿随意的叠放在榻上,右手不时伸手向桌子够上一两个果子,慢吞吞的啃着。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个侍女打扮的妙龄少女。坐姿端正,行止娴雅,只是对那榻上斜卧的少女视而不见,仿佛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忽略她们微微抽搐的眼角的话。
终于,还是爱操心的莲子忍不住了,微微掀开帘子,瞧见已经在不远处的霁云山,对着榻上的少女劝道:“小姐,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您是不是……”
话未说全,只是听到的人都应当懂得话中的意思:少女,你该收敛一点了!
说是少女,不过是个六七岁孩童,扎着双丫髻,发髻上绑着两串泛着粉色的珍珠,直垂到耳边,衬得原本白皙的肤色更加粉嫩。除此之外,便无其它点缀。
身上是一件浅粉色云锦瓜瓞连绵纹的上襦加同色比甲,下身是一袭茜红色如意宝瓶纹群澜织金马面。
一身深深浅浅的红色,将小娘子打扮的如同年画上的福娃一般。偏这福娃娃没有自觉,做着与自己形象的不符的事情。
直到莲子又在她耳边啰嗦了两遍,这才懒洋洋地从矮榻上坐起来,由另一边的百合伺候着擦了擦手,准备下车。
霁云山下已经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