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松风堂内,元珩已经打开了傅暖留下的稿件。里面倒是没有了自己写的那张纸,不过却有他令茯苓传给傅暖的五张书稿。与他印象里不同的是,书稿里不少地方都被看似不经意的墨迹给遮盖了起来。
元珩执掌大魏的谍报组织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这墨迹是从何而来。虽然他看不懂这书稿上到底是何内容,不过见傅暖的反应,显然是她从内容上也看出了这是有人刻意加上的墨迹以掩盖些什么。
而这能够在这些书信里做这样的手脚的人,除了此刻守在门外的卫郗,也没有旁人了。对于卫郗,他自然是不怀疑的,他们主仆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自然不存在背叛一说。只是,今日这事显然是卫郗先斩后奏了。虽然他并没有觉得卫郗做这事有什么错,但这件事里表现出的对傅暖的不信任也是真的。
说来也十分奇怪,茫茫大魏,竟找不出除了傅暖外的第二人能看懂这扶桑的新文字。因此,即便今日傅暖如此无礼,他们也还是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而且,他直觉觉得,傅暖大概是猜到他们并没有可以“另请的高明”,才敢在今天这么放肆的指责他这凶名在外肃王世子。
确实,元珩猜对了,傅暖的确是猜到他们找不出除自己外的第二人这一事实了。她所有的对于扶桑语的认识,都是来自于现代。而她,也是因为上天恩赐才能在这异世多活一次,穿越毕竟还是小概率事件,她在赌,堵这大魏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能看懂扶桑语的人。且她在家里待这一个月,并不仅仅是为了防止元珩再次派人将自己掳了去,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此试探,自己在元珩那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不得不说,傅暖极其幸运。在她知道肃王府给傅家送了帖子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也有了能够谈判的筹码。后来跟着祖父去书房的时候,也十分老实的交代了自己的打算。
今日这事自然不是她一个在现代活了二十年的官场小白能够想出来的,站在她背后的可是她的祖父,当朝的前次辅傅鉴真。傅鉴真虽然已经致仕,但居于燕京城,且朝堂上仍有许多门生在朝,对政治的敏感并不亚于在朝的官员。
这年纪轻轻的肃王世子虽看起来手段毒辣,但到底只是个世子,并不是皇帝的亲儿子,想要凭借着一张不知所谓的许愿碟告发文人名士辈出的傅家显然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如今的傅家还有杨国公府和镇国公府这两门有力的姻亲。所以,肃王世子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肃王世子于这件事上明显是有求于傅暖,却自始至终没拿出个求人的态度,傅鉴真自然也舍不得自己疼爱的三孙女儿受委屈,便给傅暖出了这么个主意。
种种考虑之下,才有了今日这一幕。此刻,她正被今早在肃王府外接引自己的苏嬷嬷抱在怀里,向着肃王妃的静淑苑行去。傅暖脸上虽还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里却有些窃喜。这将近两个月来一直压在自己心头上的事终于消散了,不用整日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因此今日来肃王府赴宴也多了几分轻松。
肃王妃今日因宴请宾客自然是不得空的,苏嬷嬷只令侍女们为傅暖重新洗漱装扮了一番,随后又牵着傅暖的手一同去了宴客的朝晖苑。
一路上,这位苏嬷嬷并没有如傅暖想象中那般严厉的责问在肃王世子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而是温声细语的询问她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饿了或者渴了。仿佛她并没有特意等在松衡院外,也没有看到傅暖从松风堂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只是在肃王府里一处偏僻的路上遇到了迷路的她似的。
要看一个主子的性格是什么样,从他身边的下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面对着如此温柔亲切的苏嬷嬷,傅暖不由对素未谋面的肃王妃生出了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