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故人

“温先生？您是……温茹，温先生吗？”与那女人面对面站了半晌，傅暖忍不住开口确认。也不怪傅暖看不出来，面前这个有些清瘦卑微的女子实在与九年前执着书本、一身清傲的女子相去甚远。

听见这一声久违的“先生”，温茹身体忍不住晃了一晃，这才转身给傅暖行礼道：“奴确实姓温名茹，只是傅三小姐这一句‘先生’，奴却担不起。”

傅暖不由疑惑的看向傅知微，却见傅知微隐隐对她摇了摇头。

明白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缘由，而这缘由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细说，傅暖便没再追问。默默地在心底盘算了下，傅暖转身唤来侯在身后的水晶，让她将温茹带去自己隔壁的院子安顿下。

温茹虽形象大变，可基本的礼节还是记得的，对着花厅中两人行了礼后，便一句话也不说随着水晶离开了。

“爹，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儿？”确认温茹离开后，傅暖挥退下人，忍不住凑到傅知微身前小声问道。

傅知微摇了摇头：“是葛大人，不知他从何处找来这位姑娘，说要赠与我。我本要拒绝，却不想她竟然说是曾经教过你的先生。听她说的果真是一口京话，我便想找时间让你的丫鬟前去辨认一番。却没想葛大人居然在宴席之后直接将这位姑娘送到了府门前。你娘……”

傅知微说着顿了顿，看了一眼紧内室的方向：“你娘听闻那送人的下人禀告说是同僚赠与我的小妾之后，似乎有些不高兴。”

大多数正室知道别人给自己丈夫送女人都会不高兴吧？傅暖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看紧闭的内室门，问道：“爹，那女儿先去看看娘？”

傅知微点点头。

傅暖走带内饰门前敲了敲门，想了想，道：“娘，昨日里冯先生教了我滚针针法，女儿有些不明白，记得您有件褙子上的纹样用的便是滚针，所以想要借来看一看。”

傅暖说完没一会儿，便见在内室里伺候的金枝捧了件衣裳走了出来：“小姐，这是您要的衣裳。”

“金枝姐姐，我娘呢？”接过衣裳后，傅暖朝内室里看了看，追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娘吗？”

见傅暖对着内室探头探脑，金枝笑道：“小姐，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怕是不方便见您。”

娘亲连她也不愿意见了？傅暖有些疑惑，但见金枝脸上还有些笑意，便知娘亲定然没什么大事。于是跟金枝道了别、叮嘱她若是杨氏醒了让人通知她一声，待金枝笑着应下后，傅暖又与花厅之中一脸无奈的傅知微回了话，这才自个儿一人回了院子。

将从杨氏那儿哪来的衣裳放在一边，傅暖坐在桌边开始思索今日的这件事。温先生的家不是在京城吗？为何这会儿会出现在金陵？而且还这么巧被送给了爹爹？爹爹是正人君子，知道温先生曾经教过自己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温先生似乎跟几年前很有些不一样，不仅仅是时间留下痕迹，还是身上的气质，就像是一枝清傲的梅花忽然成了娇柔的水仙一般，叫傅暖有些不能理解。

傅暖正想着，忽听得外间水晶问道：“小姐，温先生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您可要去瞧瞧？”

想了想，傅暖站起身向着隔壁温茹的院子而去。

傅暖的到来时温茹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当傅暖问起温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之后，温茹也没隐瞒，直接回答道：“六年前，奴从傅家请辞后便听从家里人的话找了人嫁了。那人看着是个憨实的，没想却是个赌徒，将家中钱财输光之后，便将奴卖到了江南。”

人口买卖不是魏律禁止的吗？而且买卖的还是良民，官府难道没有调查吗？

一见傅暖的神色，温茹便明白了傅暖在想什么，苦笑着道：“那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药，让我吃下之后，便如同得了重病一般。他骗奴的亲人说是要带奴下江南治病，却是一到江南就给奴吃了解药，接着便将奴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奴被人买下送到了葛大人府上……前几日葛大人突然提起傅大人要回京之事，想起曾经做过傅小姐您的先生，奴一时感慨，却不小心被葛大人听见了，结果……”

虽然温茹省略了些内容，但从这叙述中，傅暖还是对温茹这几年的经历有了大致的了解，于是不免有些同情。安慰她安心住下后，便离开了院子。

温先生，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温茹，这番话里显然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而且她也隐隐地觉得这件事背后定然不似她看到的这般简单。所以，对于这位曾经的温先生，傅暖觉得自己不能再抱着以往那种隐隐带着亲近的态度。

如今在别人眼里，温茹现在是同僚送给爹爹的小妾，他作为正式的女儿自然不能与她走动的过多，否则不定在别人眼里成了什么样子。

此外，若是外人再知道这位温茹曾经是她的先生，会怎么看待文人出身的爹爹？尊师重道是儒家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若是这事成为爹爹被人攻讦的借口，傅暖觉得自己的心里一定不会好受，解释也难免陷入两面为难的境地。

且，爹爹是碍于她才